约战的地点是在史内(湖北省边缘),位於三川郡的西南方偏西大概三百多里的位置上,距离阳南大概二百多里﹑距咸阳京城大概四百里的路程。
大军赶了半个月路,终於到达史内的一个大平原之上,两军差不多时间到达,在大平原上对峙着,各据一方。
几十万人齐集在这里,却静得连针掉下地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扶苏骑着一匹深啡色﹑四脚踏雪的壮马上,在高处极目而视,只见前方大概五十多里以外的原野一片旗海飘扬,延绵数里。
他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旗上写的是甚麽字?──好吧,就算看到他也不一定认得出。
是吕军和皇军。秦牧策马与他并排,在扶苏身边轻声道。旗上飘扬着大大的‘吕字’和‘秦’字,秦牧看着就觉得不爽。
此时的秦牧穿着一身灰铁盔甲,显得高大又威武,那淡然却逼人的气势,压得身边的蒙恬看上去像是陪衬似的。
蒙恬极力反对扶苏任用秦牧为先锋,他认为秦牧是一个无用之人,只会拖累行军的进程。秦牧闲言,跟他打了一场架,以压倒性的胜利逼便蒙恬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在武力上,秦牧比他强得多了。
──打仗又不是光靠武力!蒙恬愤然地想,却始终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说话。
蒙恬不反对,他的跟班王离自然也不会多说甚麽。而冯劫是另一个军队的,也不会对扶苏指手划脚,不过他心中却觉得扶苏不太像传闻,反而有点任性,希望这个秦牧是有真材实料吧。
而作为先锋是秦牧要求的。
他不愿意作闲人,靠‘儿子’养着,而战功是最容易令人信服的方法了。
扶苏从自己的部队里拨了一支几千人的兵给秦牧操练,秦牧操了几天後,总算勉强能指挥得动这一群心高气傲的士兵。
──尽然,大多数都是被逼服从秦牧,可以说是因为扶苏无条件支持秦牧的态度让他们不敢随意得罪秦牧,只是私下没少咕噜秦牧令扶苏‘色令智昏’等等的混话,让秦牧捕到,又是一顿教训。
两军的气氛肃穆,人数相差不多,拼的是气势。
看着熟悉的情景,秦牧血液中不屈的战意开始兴奋起来。他双唇紧抿,双目怒瞪!
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再亲身在前线领兵作战?
多少年他只能困在咸阳宫内那座高高的宫殿,看着前方的捷报,心中却涌现出对战场无限的向往?
过往他不能任性,他是秦始皇,是秦国的主宰──嬴政!这身份注定了他的寂寞﹑他的空虚,以及与皇宫一起深埋的豪情!
但如今,他却只是秦牧,一个名不经人的小子秦牧,他可以肆意地挥霍他内心的激情,放肆地在沙场上一战生死!不必管秦国,不必管自己是甚麽身份,他,用生命一战到底!
秦牧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过往用力深埋的战意在此刻沸腾,凝视前方的敌人,他无法掩饰的杀意慢慢漫延四周,刺得身经百战的蒙恬内心一颤,更何况是他身後那一群士兵?早已经被秦牧的气势所折服,不用一言一语,他们的内心同样升起与秦牧一样的激情,或许他们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但也许,他们会借此一夜成名!
谁不想名扬天下?
对面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扬起了些许的沙尘。蒙恬示意已方也吹起号角声应战。
战鼓同样齐步发出,气势激发得差不多後,秦牧回头对自己的士兵大喊:冲!
他用力扯起缰绳,跨下之马长嘶一声,其他步兵顿时举起自己手上的武器,大喊:杀──!
扶苏不自觉地策马退後了一步。
大军奔驰,几千人的先锋部队汹涌而至,对方同时也冲出了一队人对战。
蒙恬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转头对扶苏说:公子请小心。然後他奋力大吼一声:兄弟们上,为了长公子拼了!
拼了──!士兵大吼回道。
几千把声音,几万把声音交织着,彷佛在平地投下了一个炸弹一般,扶苏被震得半天也回不了神。
他预想过战争。
他也拍过战争的戏。
预想和拍戏,始终和现实不一样。
拍戏大多都是靠特效和後期剪辑而塑造出宏大又壮阔的场面。
但几十万人混战在一起,却是极为震撼的。他们操着简单的武器,在敌人身上互砍。他们彷佛只剩下ròu_tǐ,残杀着同类,砍了一刀,没死,再补上一刀,一转头,立即被另一个人砍倒了。
战场上重重复复,扶苏站在远处不算看得清楚,却足够把他吓呆了!
鲜血喷洒出来,在阳光下盛开的血花!那刺人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腥气,在十多里外的扶苏也能嗅得到!甚至他还能见到那一截截的断肠……脑浆……等等……
不同的,跟电影是不同的。
扶苏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到血腥,但到现场,他才发现……他受不了……
受不了那鲜血染红的大地,受不了士兵脸上原始的杀戮,受不了四周的人的麻木……
他颤抖着声音问了身旁的一个士兵:他……他们为甚麽杀了人後……还要割下别人的耳朵?他几乎想要吐出来,双手也不能自抑地发抖。
身旁被他拉住的士兵奇怪地看了扶苏一眼,似乎不明白为甚麽这麽简浅的问题扶苏也不知道。
他拱手恭敬地说:回长公子,敌人的左耳是用作计算战功和免去责罚之用,如果一组人当中的五个人,死了三个,而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