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令媺偏头看了看小皇帝,挥手示意宫人将东西呈上来:“皇上有如此疑问,孤不奇怪,想来是被这东西给蒙蔽了。良全公公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小皇帝的眼睛瞪得越发大,那明明是他让心腹宫人捧着的装有“武令媺”头颅的木匣,怎么到了小皇姑手上?木匣被打开,一个栩栩如生的“武令媺”头颅被季良全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玉盘之上,供群臣观摩。
这个头颅真的极像武令媺本人,那大睁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死不瞑目。群臣一见哗然,个别胆小的根本不敢再看,就算胆大者也心中直冒凉气,立时清楚今日为何小皇帝会到乾安宫来。
武令媺对小皇帝温言道:“皇上,请看。”季良全伸出一根手指,在这头颅的前额朱砂痣上轻轻一抹,那颗失了颜色的红痣便随着他的手指化成了一缕血水,从额前消失无踪。
小皇帝跌坐到龙座之上,心如死灰,却还想着补救,勉强扯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脸,道:“朕真真是被骗住了,还好小皇姑您没事。您不知道,朕听说您出了事儿,伤心得哭了一宿呢。”
“皇上您的关心真是令臣感激涕零。”武令媺又问,“还请问皇上,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戏弄您?”
迎着武令媺冰冷眼神,小皇帝闭上眼睛,低声道:“是永泰王叔,是他将这个假头颅带来给朕的。”他忽然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武令媺道,“他说小皇姑您与楚国相勾结,不知意欲何为。小皇姑,您此次出京就真的只是荣养?”
武令媺笑了笑,转身面对众臣,站直身体,傲然道:“孤确实秘密会见了楚国幼帝派来的特使,楚幼帝愿意奉大周为宗主国,年年称臣、岁岁纳贡!”
大周众臣大喜,又跪地齐贺一番。武令媺抬手示意众臣收声,冷笑道:“如今我大周威临四海,连楚国这个老宿敌都愿意俯首称臣。却没想到,武氏宗族居然会有通敌卖国的不孝子孙!楚幼帝为显诚意,特意送来了几封永泰亲王与秀山王韩秀儿的来往书信。良全公公,当庭宣读!”
季良全将手中托盘交给随侍的小太监,从怀里摸出几封信,捡要紧关键的段落一一宣读。读毕,他又将这几封信让小太监交给几位辅臣、部堂高官、名将老帅们亲自观瞧。直将这些大周朝臣气得脸色涨红,一边看,一边大骂“不孝之极”、“卖国大贼”!
这还不算完,永泰亲王的长嫡子武远嗣大义灭亲,当殿举告其父通敌卖国的大罪,还称永泰亲王府里尚藏着几个楚国人。
小皇帝有如木雕泥塑,知道父王这就算完了。但只要父王将所有罪行都认下来,还能保住他。只要这次他不死,以后未必没有别的机会。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六位辅臣齐齐跪倒,大声道:“监国公主殿下,还请上禀太皇太后,微臣等奉圣祖遗诏行使辅政之责,日夜不敢忘。当今圣上有负圣祖期望,竟与永泰亲王合谋作出通敌卖国之事,微臣等痛心不已,有愧于圣祖托付,特奉圣祖遗诏弹劾皇帝,请求太皇太后于宗室之中立另明君,保我大周江山永继、万世一系!”
小皇帝惊得呆住,正想分辨几句,却突然想起父王曾问他拿去私印之事。难不成,那些往来书信还盖着他的私印?父王留着这样的书信却瞒着他,意欲何为?
武令媺幽幽叹息一声,迈步走上第九重玉阶,将手里一封信递到小皇帝面前,万般无奈地说:“皇上,纵有千般不甘,您也不该出卖祖宗的大好江山啊!”
小皇帝木然呆坐,他看见这封信上确实盖着他的私印,上面的笔迹与他的笔迹毫无二致。但他可以摸着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写下这封亲笔信。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会将如此重要证据落入楚国人之手。
“皇上的私印竟然自己不妥善保管,也别怪被人盖得到处都是。对了,宛澜托孤给皇上带话,她回家了。”武令媺低下头,贴在小皇帝耳边说,“她雅善丹青,也喜欢临摹名家书法,你不知道吗?这是她送你的大礼,你可喜欢?”
小皇帝如坠冰窖,一颗心碎成了千八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