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出去,如何知道会发生什么?”男人沉沉的目光看了过来。
少年一笑,回望了过来,轻声说道,“老师,是明朗的错,只是,云殿森严,您若是出去,恐怕…..”
男人艰难的坐了起来,拂过身上的兽皮,露出瘦骨嶙峋的双腿,他移动了身体稍许,背靠着墙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看了过来。
“明朗,你带着我有多久了?”
少年微微沉吟,看着昏暗的房间,说道,“再过三个月,满十年了。”
男人一笑,带着几分嘲讽,“你倒是记得清楚。”
明朗低头,不再说话。
男人见他这样子,有些恍惚,这少年他看着也有些时日了,初见时,落魄至极,连饭都吃不饱,谁曾想,如今,锦衣玉服,一跃成为云端储君之一。
“十年….”他喃喃自语,眸光闪烁,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明朗抬头,看着他失神的样子,疑惑问道,“老师,你可是在想阿姐?”
男人看过来,沉声说道,“她可不是你阿姐。”
明朗低下头,撅着嘴,忽而想起什么,踏着步子往外边跑去,在书房翻腾了一阵子,便拿着一个卷轴跑了进来,欢喜的说道,“老师,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他摊开卷轴,上方多了一道瘦削的身影,面容模糊,但画上眼睛却是极为传神,杏眼圆睁,看过来时,带着几分俏皮与晶亮,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份不似年龄的沉静。
男人目光一闪,将卷轴接了过来,小心的抚摸着画上的那双眼睛,眼底多了几分泪光。
耳畔似乎传来一些声响,他侧着头,细细的听着。
“父亲,书房书籍共三千零伍,其中大周列为太公策论三百五十卷,有《恒公集》《华阳纪事》……如果父亲舍不得这些书,区区发誓,穷尽毕生之力,也会将脑海中这些书一本不落的找回来!”
“可是不看的话,会有阴影的,这辈子都会遗憾。”
“爹,我错了。”
“不怪。”
“父亲,我该怎么做。”
………..
一声声,一句句,犹如天边,却近似耳前,男人眼中泪水忽的流了出来。
少年有些惶恐,他上前,看着男人流下的泪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伸出袖子,想帮他擦拭一下,刚伸出来,便下意识缩了回去,他焦急的看着伤心的男人,俊美的面孔也多了几分哀伤。
“不要…不要哭了。”
他眼睛一亮,看着男人手中的卷轴,猛地伸出手,将卷轴扯了过来,撕了个粉碎,随即抬头。
“你出去罢。”
男人失神的看着地上的碎纸片,轻声说道。
明朗心下多了几分后悔,他看着地上的纸片,说道,“我画了好久的,跟你说的一样,阿姐的眼睛很好看。”
男人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我….我知道,你在等着她,可是,这是红河,她怎么会来?”
“云殿太吵了,我不喜欢这里。”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阿姐会来接我们吗?”
少年呢喃自语,神情哀愁,看着男人始终不予理会的样子,终是转过身,静悄悄的离开了密室。
………..
…..
云殿之上,姜炫带着千名铁骑直冲殿门,一路风卷烟尘,他高高竖起的墨发随风飘扬,端的俊朗无双。
殿外有许多侍女够着头,看着这位亲卫长的英姿,恨不得上了他的马背,再也不下来。
殿门处,十几个属官在徘徊,脸上的神情烦恼不已。
姜炫打马而过,随意问了一句,“那边发生了何事?”
一个士兵上前小声说道,“姜统领,您有所不知,今日南河,大荒,西陵一带出现了许多旧族子民。”
“旧族?”姜炫侧头,问道,“他们不是已经离开红河了吗?如何会这时候出现?”
士兵也皱了皱眉,恭敬答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姜炫凝眉,夹紧马背,继续往前飞驰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宫外响起,候在殿门处的几个属官纷纷议论。
“那是云殿的姜统领,他此番离去,可是为了南河新来的那个圣女?”
“白华一族的圣女,谁知真假,不过宗老会前几日已经有人去查看了,今日怕是结果就出来了。”
“出来了又如何?不过是旧族子民,还不知血统正不正呢!”
“也是。”
“别说了,今日来,就是为了召集各储君去夜华殿,还是不要在这耽搁了。”
姜炫一路向南,出了云殿之后,脚下的马儿便多了一双翅膀,开始往天上飞去,他坐在马背之上,犹如天神。
此次出来,也是听了宗老会的诏令,去南河走一趟。
俊马飞驰,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已经抵达南河边境。
边境处,有一美貌少女,墨绿长发,凝眸看来。
姜炫一怔,随即下了马。
“可是云殿亲卫司长,姜炫?”
那女子轻声询问,赤足走来,袅袅生姿。
姜炫皱眉,心说这女子面生的紧,令他不由自主便有些警惕。
“你是?”
“宗老会的徐长老命我随你会云殿。”女子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道令牌,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宗字,姜炫目光一怔,问道,“你是哪一脉的王储?”
女子笑容不减,“白华一族。”
姜炫不解,“可是南河郡白华?”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