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玄奕还是立刻清醒了过来。在他确认欧阳晟与林月溪都安然后,拿起一根绳索,走到邬夜青跟前。
“虽然方才我们并肩作战了一回,但并不代表你就能远走高飞,这并非是我们不恩义,而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玄奕说完这些话,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什么玩意儿啊,什么时候居然学起欧阳晟那一套来,婆婆妈妈,废话一大堆,直接绑了他不就完了。
邬夜青挑挑眉,伸出双手。
玄奕把他的双手绑住,然后把绳的另一端交给月溪,月溪拉着绳,屈膝坐到欧阳晟的身边。
大树砸下来时,那只大物哀鸣了一声,就没再动静。玄奕小心地走过去察看,只见树干不偏不倚地压在它的背部,令它不得动弹。玄奕拿出匕首,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那只大物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死期将近,只是小声呜咽了一声,用前爪抹了抹受伤的右眼,然后把大头埋进土里,不再动弹。
它哭了?
玄奕怔住。
“下不了手?”躺在地上的欧阳晟,偏头笑他。
玄奕白他一眼:“谁说的?”
“就知道你没杀过生,还是别勉强了,小心做恶梦!”
“呸!”他怎么觉得这个欧阳晟的嘴巴越来越恶毒了呢?似乎像极了一个人。像谁呢?玄奕深吸一口气,走近野獒,举起手中匕首。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玄奕还是举着手中匕首。
欧阳晟与月溪相视一笑,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抬起倒在地上的大树:“喂,过来帮忙,这会儿的我可没法独自把这棵大树抬起来。”
“唔?”待玄奕明白过来他打算做什么时,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吹了一声口哨。收起匕首。帮欧阳晟一起将大树抬起来。
原本已经了无生念的野獒,突然间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量不见了,它身躯一抖。“嗖”地一下窜出去。
跑出几米开外,它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望了望,然后低吼一声。消失在密林中。
※※※
因是夜间,几人徒步不便赶路。这会儿又都累得够呛,于是就地休息一晚。
欧阳晟与玄奕就近捡柴火,摘野果。月溪看着邬夜青。
月朗星疏,枝叶沙沙。一阵夜风吹来,月溪打了个喷嚏。
“你究竟是谁?”邬夜青忍不住问道。什么叫“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叫“这一次。我不会救你”,什么跟什么啊。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不怕,就是不能忍受这样,或者说他害怕这样,此时的林月溪在他心里,就跟那个凶神恶煞的名叫小玄子的一样,对他似乎无所不知,而他对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月溪眨眨眼:“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回来救我们,就说明你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邬夜青哼道:“自以为是!你们是擒住了我,不代表你们就能斗得过石将军。我得留着命,看着你们一个个是怎么死的。”
月溪不理他,沉下声音:“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石守信的计划成功了,你的下场会是怎样?”
邬夜青不屑一顾:“反间计,无聊!”
月溪自顾自地说:“你是邬贤王的唯一儿子,如果赵胤政是陷害邬贤王的幕后凶手,他的真面目被拆穿,他一死,百姓和官员因为对邬贤王的追忆与怀念,自然会推崇你这个贤王的唯一后人,就算你本无意皇位,也会有生前受过贤王恩惠的百姓,上京请愿。那时的石守信已是一人独大的大将军,你以为,他会容得下你?”
邬夜青鄙睨道:“你以为这些我没有想过?我只想手刃仇人,只想报得血海深仇,到那时,我自然会偏安一角,过上逍遥自在、与世无争的日子,绝不会成为石将军的碍眼之人。”
“偏安一角?你打算偏到哪里去?江城还是你从小生活的蜀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比王土更大的是人的疑心。邬家的灾难是如何引起的,又是如何收场的,你全忘了吗?消除一个人疑心的唯一法子就是赶尽杀绝,别无他法。”
邬夜青看了月溪半晌,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不管怎样,只要能够报仇雪恨,我不在意自个儿最后的下场。”
月溪笑道:“其实你也不是全信那石守信,对不对?你只是想利用他报邬家的仇。那么他呢?他想利用你做什么,你知道吗?如果他只是利用了你的仇恨,如果到最后,你只是成为了他人的一枚棋子,如果你临死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你也全不在意吗?”
“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邬夜青反问。
“我也不知道。”月溪老实答道。
邬夜青冷笑:“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当然了,但是我不会只听一人说,就把身家性命全搭上了,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愚蠢?你们几人送我上京,妄图与石将军做对,螳臂当车,才是真正的愚蠢。”邬夜青反唇相讥。
月溪把双手摊开,坦然地直视着他:“所以,早就明白是来送死的我们才更没有骗你的理由。”
这时,玄奕走过来,丢给月溪和邬夜青一些野果:“和这蠢人废话什么?要不是他,我们早到京郊了,方才若不是见他还算有点儿良心,鬼才会理他。”
几人生了篝火,又吃了野果充饥,不一会儿,都睡去了。
直到阳光点点斑斑地透过密林照到地上时,欧阳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