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日熙在得到船帮带来月溪平安的消息后,也终于放下心来。要知道那日从码头回来后找不到月溪他有多么紧张,他找遍了每一处月溪可能去的地方,问遍了每一个可能见过月溪的人。之仪一直陪着他,好生安慰,终于确定月溪无事后,日熙望着之仪日渐瘦弱的小脸,心中对她的愧疚更多一分。想到清明快到了,他打算和之仪一起去娘亲坟前祭拜。
陈氏的坟离橘园不远。陈氏临终交代,想守着这片橘林,震东便为她选了这处后山,可以遥望橘林。日熙与之仪一路走着说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他二人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陈氏坟前,走近一看,原来是震东。
震东痴痴地望着陈氏的墓碑,就连有人走近也没有察觉。
日熙见他双眼红肿,像是一宿未睡,又像是刚刚哭过,容颜竟似苍老了十岁,心内一酸,他蹲到震东身旁,一言不发。
震东恍惚地转过头来,之仪轻轻叫声“爹”,震东点点头,站起身,哑声说了句“为父先回家中”,便颤颤巍巍地下了山。
之仪望着震东显得孤寂的背影,叹口气:“爹爹也是情深义重之人。”
刚才爹爹缅怀娘亲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日熙,他轻抚已经被震东擦得很干净的墓碑,拉着之仪坐到身旁:“娘亲生前与爹爹恩爱非常,爹爹创办利丰以后,内外事务繁多,渐渐冷落了娘亲,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娘亲去世后,爹爹把橘园交给我,我也如爹爹之前那样,整日里只知道在橘园忙碌,冷落了你多时……”
之仪打断他:“林大哥,你不要这么说,你肯娶之仪,之仪已经感恩戴德,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日熙紧搂住之仪的肩膀,望着她说:“你应该奢求,因为你已经是我林日熙的娘子,今日我带你来见我娘亲,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以前心中有谁,今后只能有我一人,而我也会用尽全力只对你一人好,绝不会让爹爹辜负娘亲那般。”
之仪鼻头一酸,眼泪便掉下来。她把头埋进双膝里,啜泣不已。
日熙从没对人这般诉过衷肠,一开口索性倒了个干净:“之仪,你知道我这个人没读过什么书,从小到大就在这片橘林过活,知道如何对待这片橘林,却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一日偶然见到那人负你而去,你泪流满面的模样却从此印在我的心里,再也挥不去。之仪,我知道你曾经伤心过,也明白你这么久一直不愿意我亲近你的苦衷,我都知道,我愿意等……”
之仪再也听不下去,她转过头一把搂住日熙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林大哥,太晚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家,我有了他的骨肉啊……”
※※※
要说月溪前几日待在船仓里不出去是怕晕船,后来几日纯粹就是为了“躲”,为了躲阿凯,为了躲欧阳晟。
这一日大早,当第一缕阳光刚照向船仓的时候,欧阳晟就敲门进来。
月溪见是他,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了阿凯那番话,连她自己也觉得她这样赖在这艘船上是别有用心的。
欧阳晟扔给她一套女装,命令道:“换上,半个时辰后我在甲板上等你。”
月溪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站着不动:“不换,不出去。”
欧阳晟没料到她这般反应,瞪她一眼,厉声厉气地说:“别逼我动粗。”
月溪心一横,正视他:“我不喜欢你,不和你出去。”
欧阳晟大笑一声:“莫名其妙!我也讨厌你。今天是清明,去不去由你。”说完,他甩门出去。
清明?对啊,算日子应当是清明了,她整日闷在船仓里,竟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往年的这一天她都是和大哥一起去祭拜娘亲的。这时她才发现船队停靠在一个城中码头休息,他要带她出去做什么?
欧阳晟站在甲板上,望着河面的飞鸟穿梭在朝霞之中,脑中兀自回响着月溪的那句——“我不喜欢你”。真不知道那个丫头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扮男装,扮媒人,扮鸿鹄,分不清楚她哪句是真是假,分不清楚她是敌是友,却又莫名地整个心思围着她转,她说心雁为他不容易,他也感到的确辜负了心雁一片深情,她说不要调头,他便不调头,见送去的饭菜她吃得少,他想到通知果庄让她放心,就连今个儿是清明,他也因那日听闻她娘亲早逝而记挂着,他做了这么多,却换来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不喜欢你”。欧阳晟无奈地摇摇头,自打认识这丫头以来,自己不是没来由的烦躁,就是无可奈何地叹息,看来往后在令自己头痛的名单上除了他二弟以外,又要增加一人,就是她林月溪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一句生硬的质问打断了欧阳晟的思绪,他转过头,见到月溪换上他买来的女装。他从来没有买过女人的东西,前几日路过城中,像作贼一般自个儿摸到成衣铺,衣铺老板问他要何种布料、何种款式,他是一样也答不上来,吭嗤了半天才说出:“要淡黄色,最贵的。”他只是记得第一次见她女装,就是着淡黄色的。
月溪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又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欧阳晟面无表情地走下甲板,比她更生硬地答道:“跟我走就知道了。”
他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二人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月溪才发现他把自己带到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