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欧阳晟见她二人一个伤,一个恼,也着了慌。罢了,罢了,再拖下去有何用?人家都已对他深恶痛绝了,人家都已有两情相悦的了,自己何苦还要再来唱这出只有一人的戏来?再犹豫不决,只会伤害到更多他原本想保护的人。他从怀里掏出那支珠钗,递给心雁:“雁儿,这是我这次去京城专程为你所求,本想选个合适的日子送给你,今日既然有娘亲在场,就由娘亲做个鉴证,今年白露休船之日,当是我欧阳晟上门提亲之时。”
心雁喜上眉梢,方才的满腹委屈顿时化为满腹羞涊。不管怎么说,她的欧阳大哥终于还是允诺了!
苏氏转忧为喜,她抹干眼泪,亲热地挽起心雁的手:“我就知晟儿心中有数,果然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太心急了些。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开了,就了了一桩心事。好,好,定在今年白露之时好,休船后晟儿就能全心准备成亲之事了。来,心雁,随干娘来,干娘有几件家传的宝贝,你来瞧瞧可有钟意的。”
二人相偕走后,欧阳昊忍不住拍手大笑出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双倍奉还?”欧阳晟冷声道。
“怎么?大哥还记着小弟的随口之言呢。”欧阳昊从床上跳下来,凑近他:“大哥,这次你要万分感激小弟以德报怨才是,做杜知州的女婿是城中多少公子梦寐以求的,小弟可是全为了大哥呀。”
“为了我?我看是为了自个儿的荣华富贵吧。”欧阳晟毫不留情地说破他的心思。
“别这么说,大哥,我是为了咱们欧阳家的荣华富贵。我去找爹爹去,爹爹定要好生夸赞我一番才好。”欧阳昊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哪里有方才叫苦连天的半点儿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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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梅望着镜中的自己,形容枯槁,面目可憎,老态龙钟,明明是中年妇人,如今却成了雌雄难辨的一介老朽,她想起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终于失声痛哭,把铜镜摔了个粉碎。
邬夜青坐在门外,对房内的动静习以为常。师父每月都要摔碎数面铜镜,他曾提出房中不要再摆放铜镜,谁知师父却道,只有日日照见镜中自己,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他知师父定是遭受过炼狱般的痛苦,否则不会有如此自虐的行径。
他从小随师父长大,师父养育他,教他功夫,但也辱骂他,毒打他。他束发那年,终是忍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趁师父不注意,逃了出去。谁知没走出一里地,便被师父抓了回去。他本以为面临的又是一顿毒打,师父却把他带到一个人的坟墓前,告诉他,他是那人遗留人间的唯一孩子。
他那时才知,原来他是前朝邬贤王与一个侍婢的孩子。当年邬贤王遭奸臣赵胤政迫害,被前朝皇帝株连九族,那个侍婢因怀着身子被邬贤王提前送往故里而逃过一劫。他出生后,那个侍婢不慎被奸臣赵氏找到,被残忍杀害。侍婢临死前,将他托付给师父,师父辗转把他带往蜀地,才总算是给邬贤王留了一个后人。
师父一字一顿地描述着邬贤王遭受千刀万剐的凌迟处死,那个侍婢遭受十几人日夜不停地**之辱,直把他吓得整整做了一个月的恶梦。待他终于不再梦到那些惨状,他便知,他不再是以前的邬夜青,而是身负血海深仇的苍鹫,他今生能做的、要做的、应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报仇雪恨,手刃奸臣,哪怕那奸臣如今已贵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