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槐躺在床上,脑袋仍是昏昏沉沉一片,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眼前全是婉兰的身影。他方才实在忍不住,去柴房瞧了一下那丫头,的确是像,相貌和身段都很像,甚至比婉兰还要娇俏几分。可是她终究不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婉兰。他是恨紫樱利用自己对婉兰的思念骗他,是恨那丫头假扮,可他最恨的是自己居然真的信了,把别的女子当成了独一无二的婉兰。
翻来覆去间,猛地看见一个身影立于婉兰画像前,屏息凝视。
“谁?何人大胆如此?”他从床上翻身而下,却觉一阵目眩,栽倒在地上。
“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说的就是眼前的东方寨主吧。”欧阳晟话语里满是嘲讽。
“哪里来的贼人,口出狂言?”白槐有气无力,用力撑起身子,换来一阵急喘。
欧阳晟自在地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不屑一顾:“贼人?你这黑风寨里全是一窝谋财害命的不义贼,你就是这不义贼的头子,还有脸称他人为贼人?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胡说!我黑风寨向来以不抢物、不绑人、不伤人为寨规,更以义贼著称,何来谋财害命之说?”
“哦。”欧阳晟故作顿悟状:“倒是忘了,如今这黑风寨是柴寨主的,看来在下走错了地方,告辞!”说着,站起身,假意离开。
白槐意识到他话中有话:“话说一半,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看你今晚是有备而来,不如有话直说!”
欧阳晟从怀里掏出一朵白色小花,扔给他:“你先瞧瞧这是什么花?”
白槐拿过小花,细细闻了闻,花蕊散发出一股奇异幽香,令他心旷神怡。“这是什么花?”
“东方寨主闻过后是否有沁入心脾之感,并且闻了还想再闻一闻?”欧阳晟见他默认,顿了一下,道:“这是白色曼陀罗。”
白槐听之大惊,急急将手中白花扔到一边,谁人不知这曼陀罗花乃是妖花,有醉人心智之用?
“在下将这花拿与寨主,是有两事相告。其一,普通人初闻此花,只会头晕恶心,寨主闻过后却无不适之感,只可说明一事,便是寨主体内早已深埋此花毒。其二,这花是在下从柴寨主后院花圃中偷得。”
“什么?”白槐难以置信,自婉兰死后,他是日日精神不振,他以为那是思念太浓的缘故,从来没想过会是身中花毒!而且,柴大刀种这妖花作甚?他紧锁眉头:“今晚你潜进我房中,句句指向柴大刀,先是指他有违寨规,胡作非为,后又拿曼陀罗暗示他有意谋害于我,你到底是何人?有何居心?”
欧阳晟见时机成熟,双手抱拳拜身,朗声道:“东方寨主,在下是江城永盛漕运的少帮主欧阳晟,今晚夜闯黑风寨,实是不忍见东方寨主被柴大刀所骗,更不忍江城来往商贾日日生活在胆惊受怕之中。在下已有一万全计划,可不费一草一木助寨主识破柴大刀真面目,还望寨主成全。”
白槐冷笑:“你不过是一来路不明的夜行贼,是敌是友尚难说,我凭什么信你?”
“只怕寨主口中说着不信,心下已信了几分,否则怎么愿意听在下说了这么久还不出手?何况,柴大刀是何人,在下不信寨主心中无数。”若真如紫樱所言,白槐选中柴大刀是因婉兰临终遗言,估计这白槐对柴大刀也未必完全信任,欧阳晟大胆赌了一把。
“哼。”白槐拿起放于床头的天丝鞭,一指欧阳晟:“满嘴胡言乱语!看鞭!”说着,一鞭向欧阳晟肩头挥去。
“啪”地一声,天丝鞭落在欧阳晟肩头,打出一道极深的血痕。
“你怎么不躲?”白槐见欧阳晟纹丝不动,生生吃了这一鞭,大惊,以他夜闯黑风寨的身手,想躲开这一鞭应当不是难事。
天丝鞭采用千年寒丝而成,柔韧、锋利,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岩石、铁块也俱能给劈了去,纵使白槐身子虚弱,这一鞭威力也不小,欧阳晟忍住巨痛:“寨主本就不信在下,在下若躲了这一鞭,更无再与寨主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何况,在下夜闯黑风寨,已是对寨主不敬,吃这一鞭,也不为过。”
白槐收起鞭子:“看在你是条汉子的情份上,我且容你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存了任何不轨之心,别怪我东方白槐无情,这燕山随时可能是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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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大刀自回去后便坐立难安,他心知自己这个代寨主之位是怎么得到的,一不是靠头脑,二不是靠功夫,三不是靠人心,靠的就是运气二字。大夫人在世时,一直惦念着幼时她一家人历经战乱,路过江城一户人家,受那母子一斗米之恩。这事被柴大刀偷听了去,便动了邪念,他伪造了大夫人口中所说的那家公子随身携带的虎形玉牌一枚,装作无意被大夫人发现,然后谎称家中变故,被逼上燕山为贼。他原本只是想以此讨好大夫人,若能从大夫人那里讨得二两赏金就是最好不过的了。谁知刚好碰上大夫人难产,临终前还要东方白槐善待自己。
东方白槐对婉兰之死心怀愧疚,一心弥补,听婉兰要自己善待柴大刀,便索性让他代为寨主一位,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无心寨中事务。谁知柴大刀这一坐,倒坐上了瘾,竟想着永远坐下去才好。于是他央人从山外带了曼罗陀,以照料白槐身子为由,日日加入微量花粉于餐食之中。
可是今晚那女子的出现却令柴大刀心惊肉颤,幸亏他从丫头那里提早得知紫樱与梁鸣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