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绿珠仍兀自出神,极力思索这林家小姐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要知道她伺候这位小姐主子一年以来,可从来没见过她主动问自己一句话,更别提方才的连唱带跳了。
月溪返回闺房,心中已拿定主意,问来问去容易惹人猜疑,不如直接去接近那欧阳晟来得干脆。她拿出易装的工具,不一会儿,一位俏丽的书生出现在铜镜前。
月溪对着铜镜再稍作修整,脑中却浮现出那双狭长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冷战,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倒霉,轻易被人识穿吧。她想了一会儿,又叫来门外的绿珠,丢给她一套书僮的衣服。
绿珠见到月溪这副装扮,又见她递给自己一套男子的衣装,似乎证实了自己方才的猜测,于是更加惶恐:“小……小姐,绿珠可不能陪小姐做这般傻事啊!”
月溪给她一个白眼,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快换上。放心吧,我是要出去帮大哥办点事,这样装扮才不易引人注意,两人也有个照应。”好歹她林月溪也是重生的人,前世出嫁时,绿珠抱着她不舍得痛苦流涕,更无意吐露出自己对日熙深藏已久的倾慕之心。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以“大哥”为借口无疑是最奏效的。
果然,绿珠一听是为日熙做事,二话不说就把衣装换上,跟随月溪出门了。
于是这主仆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说实话,月溪只想着能近身见识欧阳晟,至于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却是毫无头绪。不知不觉,二人逛至城南码头。
“快走,快走,恶老汉和俏婆娘为那茶水摊吵起来了,看少帮主如何处置!”三四个搬夫模样的壮年嚷嚷着从月溪身边向前跑去。
少帮主?会是欧阳晟吗?月溪朝着他们奔跑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堆人围作一团,有附近的小贩,也有码头的工人。月溪不顾绿珠的阻止挤进去,人群中站着三个人。一位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头发散开,跪于地上。一位气势汹汹的老汉双手掐腰立于一侧。中间一位成年高大男子,认真倾听,不发一言。月溪细细打量这男子样貌,只觉他生得十分奇怪,明明有一双俊朗的眉目,却配上一脸大胡子,明明有一副年轻健壮的身形,却穿着一身青布灰边老式长衣,若不是腰间一块虎形玉珮稍显光彩,倒和那些搬夫别无二样。这……这会是四公子之首的欧阳晟吗?月溪微微蹙眉。
“少帮主可要为我孤儿寡母主持公道啊,卑妇只图这码头人来人往,摆个茶水摊,收取几个茶水钱,养活我那苦命的孩儿即可,不想却被这蔡老汉欺凌,呜呜……”妇人呜咽开来。
“刁妇,莫要胡说!我蔡老汉来得比你早,哪里有欺凌你的理由!你说你那茶水一文钱一碗,我问你那碗多少钱一只,你说十文,现在我把水喝了,把碗还与你,要回那九文钱,有何不对?”蔡老汉理直气壮地说。
“你自己就是卖茶水的,何故来喝我这茶水!分明是看不过我抢了你的客人,故意来刁难我。”
“怎么?朝廷哪条法例规定卖茶水的不许买茶水?何况,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卖茶水与我?我看你这婆娘倒是撒泼犯浑!”
“你……你……你血口喷人!”妇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直跺脚。
“我说蔡老汉,你莫不是看上这俏**了吧!”
“我看是想捡个现成的儿子吧,哈哈……”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蔡老汉啐了一口:“这婆娘老不正经,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这卖茶水,倒不如说是卖皮相!”
一位船帮兄弟大笑起来:“哈哈,要我说,老汉你就是嫌这婆娘来了,你的生意没了一半。不过,我阿凯今儿替哥几个说句公道话,你这茶水就是不如那婆娘的甜,人家脸又比你好看,一样一文钱一碗,是个男人都愿意去喝她家的了,是不是呀?”
“是——”在阿凯的带领下,搬夫们起起哄来。
蔡老汉见被识破心事,脖子一挺,随手一把抓过林月溪:“你们这帮糙汉子,老汉我不与你们多费口舌,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来,你来评这个理,老汉我该不该拿这九文钱?这婆娘在这阳盛之地摆摊是何居心?”
月溪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拉入战局,一时懵了。
“小……公子,公子……哎,你放手……”绿珠看见她家小姐被那老头儿一把抓住,急忙挤过去掰开蔡老汉的手。
月溪对绿珠使了个眼色,甩甩手腕,刻意压粗嗓音:“老伯既然信任小生,小生愿意为老伯把这笔帐算清楚。老伯,那只碗呢?”
蔡老汉不疑有他,把手中的碗递予月溪。月溪伸手去接,老汉松手。月溪又突然把手缩回。
“咣!”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老伯,你怎么摔碎了人家的茶水碗?你刚才也说了,这碗要十文钱一只,这下你可得赔这位大嫂十文钱了!”月溪一本正经地恶人先告状。
蔡老汉面对这突然的变化一时愣住,人群则又哄起:“赔钱啰,赔钱啰,蔡老汉偷鸡不成蚀把米啰,哈哈……”
“兄弟们听我说!”沉默许久的欧阳晟终于开了口。
起哄的人群瞬间安静,月溪也好奇地看向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置这种事情。
“实不相瞒,今日我欧阳晟来到码头,就是为了考察码头周边的摊位,本想找个合适的日子再宣布,既然赶上了,就在这儿说吧。码头货运繁忙,人气自然少不了。甭管是卖茶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