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昭回了墨渊居,迟迟没有入睡。
尘封已久的往事浮上心头。
安国公的冷淡疏远,令年幼的他黯然神伤。不管他怎么努力,父亲的眼里只有兄长陈元白,对着他的时候,却只有淡漠。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从那时候起,他对母亲生出了厌恶,对父亲却怀着类似愧疚的心情。
心中藏着不能诉之于口的痛苦隐秘,久而久之,他变的性情冷漠,对男女情爱十分排斥。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军营里。很快就成了大燕朝最年轻骁勇的武将,深得皇上器重。
太子死后,他暗中全力扶持楚王继位。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楚王登基之后,第一个就对他动了手。
那个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他进宫轮值。却没料到,等待他的,是无数的利箭。有心算无心,又是在封闭的皇宫里,他身中数箭,浑身的鲜血几乎要流尽了。
他不甘心做个糊涂鬼,临死前怒吼着要见楚王。
楚王果然来了。
那个文弱清秀温和的少年,终于露出了阴狠丑陋的嘴脸,冷笑着靠近他耳边低语数句:“......陈元昭,自从我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我就决心要杀了你!今天,总算如愿以偿!”
他终于得知了真相,追悔莫及,死不瞑目。
重新睁开眼,竟重回到了二十岁的这一年。此时太子还没死,秦王魏王也都在世,楚王还只是一个年幼的无足轻重的皇子。
这一定是上苍怜悯他前世的悲惨结局,所以赐予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要报仇雪恨!前世曾经欺骗背叛过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元昭思潮起伏,久久无法平息。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又浮现在眼前。一颦一笑,俱都无比清晰。
冰冷的心田忽的注入丝丝暖流,涌动着陌生的情潮。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想到以后娶了她,两人可以朝夕相对......陈元昭眼神情不自禁的柔和起来,浮想联翩过后,才缓缓入睡。
然后......做了个美梦,大家都懂的。
...
第二天早晨,亲兵来敲门。
陈元昭素来浅眠,按着平日的习惯,听了敲门声很快就会来开门。可今天,亲兵等了许久,门才开了。
陈元昭已经穿好了衣服,神情却有些微怪异。
亲兵正要进去收拾床铺,却被陈元昭拦下了:“床铺我自己收拾过了,不用你收拾了。”
亲兵应了一声,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待陈元昭去练功场练功后,悄悄溜进屋子里收拾。这一收拾才发现,床铺哪里是收拾过了,根本是又换了崭新的床单。
亲兵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
周聪陪着陈元昭练功,也察觉出些许异样来。今天将军的心情似乎很好啊!脸上虽没有特别的表情,练刀时却分明手下留情了不少。
周聪一时兴起,嘴贱了一回:“将军,你昨天干什么了,今天练刀时似乎有些手软脚软......”
陈元昭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咦?目光里怎么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周聪正胡思乱想,就听陈元昭淡淡说道:“周聪,过来陪我练刀!”
周聪:“......”
自作自受的周聪,长叹口气,苦着脸抽出长刀,进了练功场。然后被虐的体无完肤!
...
陈元昭练完刀,沐浴换了干净的衣服,独自吃了早饭,然后才去了世安堂。
叶氏早已梳妆整齐。
这一夜的辗转难眠,从叶氏的脸上几乎找不到痕迹。叶氏用精致的妆容,巧妙的遮掩了过去。一袭华服,美艳动人。
陈元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色淡然的喊了声“母亲”。
叶氏看似镇定,实则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难安,此时见陈元昭神色自若,才稍稍放下心来:“吃过早饭没有?”
陈元昭应道:“吃过了。”
叶氏嗯了一声:“那就进宫探望你姨母吧!”
陈元昭点了点头。
母子两个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叶氏坐马车,陈元昭骑着骏马追月,周聪领着几十个亲兵在前开路,马车后也有几十个亲兵。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皇宫北门宣和门。
陈元昭将腰牌给了守门的侍卫,自有人去通传。
等了一炷香左右,延福宫里的岳女官亲自来了宣和门。恭敬的向叶氏和陈元昭行礼:“奴婢见过安国公夫人,见过陈将军。”
身为叶皇后的贴身女官,很清楚什么样的人可以开罪,什么样的人绝不能怠慢。眼前的这两位,正好就属于后者。
叶氏淡淡笑道:“免礼,我进宫探望皇后娘娘,有劳岳女官带路。”
岳女官忙笑着应了,在前领路。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延福宫。
叶皇后平日接见妃嫔或宫外的人,都是在正殿。今日却在自己的寝室见了叶氏陈元昭母子。显然是表示亲近之意。
叶皇后的寝室华丽考究,陈设精致,无需一一赘述。
叶氏见了叶皇后,笑着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陈元昭也随着行礼。
叶皇后笑吟吟的走上前,虚虚一扶,口中嗔道:“有外人在的时候,装装样子也就罢了。今儿个又没外人,还这么多虚礼做什么。”
叶氏顺势起身,笑着应道:“礼不可废。我们虽是嫡亲的姐妹,却也不能无视礼节。”边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