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儿离开史馆时,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这个茫然,并不是针对她和裴纨,乃至沈人醉,她知道自己在女王大人面前始终是一个卑微的小角色,可是只要她想达到的目的,她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从不怀疑。
当初,她还是一个小的孩童,为了活命,可以辗转流落;她自己都是一个衣食无着的序儿的时候,她能勇敢地承担起抚养、照顾阿眉的责任,始终乐观,从不颓废;当她来到临安的时候,哪怕明知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些查无所踪且大权在握的仇人,她始终不曾沮丧过,今天她又岂会因为女王的一句话,便嫁人哩。
她迷惘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管仲,如果拒绝女王的旨意,那她又该如何办?
这个年代男女婚嫁,常常都是洞房之后,彼此才渐渐了解,不要说大户人家,就算是衅和那陈世美,也仅仅是彼此认识,何曾有过更深的了解。
国君指婚,又是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这样的人没得挑啊!更重要的是管仲和遥儿还是好朋友,而那管伯也是极其欣赏遥儿的。
可是,遥儿虽然有些不懂感情的事儿,但她似乎朦朦胧胧中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她一直把管仲当成一个好哥们、好朋友、好知己,忽然这身份就转变了,要自己成为她的枕边人,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怪,尤其是某些人必然的伤心……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种种思绪。压在心头。
遥儿越想越烦躁,刚刚回京时对未来憧憬的美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裴纨以为穆夫人只是凑趣地乱点了一通鸳鸯谱,遥儿此时心里仔细思量却清楚。这完全是穆夫人因为沈人醉的事情对她的报复,而她却无法还手。
遥儿正心事重重地走着,迎面忽然走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宫娥,这些挟人隶属于舞坊监,她们的头就是那团儿。
此时这几人中间护拥着一人,徐嘟嘟,身段妖娆。还有几分蒲柳姿色,那女子一眼瞧见了遥儿,便娇滴滴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遥儿嘛6……错了错了。该说是遥儿夫人哩,呵呵呵,恭喜啊,飞上枝头变凤凰!
遥儿抬头一看。却是舞坊监引驾仗的引驾都尉孙花花。
遥儿属于女卫。与这舞坊监本就接触不多,这孙花花也算是一个得宠的女官,在宫里偶尔看见这位,也只是淡淡一点头,彼此从不多言,想不到今日她竟主动搭讪了。
伸手不打笑脸,遥儿便站住脚步,点点头道:原来是孙都尉。久违了!
孙花花嘿嘿冷笑两声,一脸妒意地道:遥儿呀。年纪轻轻,已然去到稷下学宫了,这前程不可限量啊[们这些姐妹们说起你来都羡慕得很呢,只可惜咱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长得不够俊俏,没有总管好言、公主劝婚,叫大王看着喜欢呢,要不然啊,我真想去北边溜达一圈儿,回来就能升官,还能嫁人哩。
≡边一个艳红柳绿的女子嘻皮笑脸地道:姐姐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去了一趟北边,听说丢下几十个人的性命,用血染红自己的前程,想想都觉得恐怖,这么吓人的事情,姐姐怎么干得出来呢?
孙花花捧着肚子,呵呵地怪笑起来,其他侍女也都笑得阴阳怪气。
遥儿正一肚子烦闷,听见他们这么说,忍不卒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我说这位大姐,我又不是草船,你的贱用不用往我这儿发呀!…
那人腾地一下胀红了脸皮,嚷道:嗳!我说你这人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一句玩笑话你也开不起,怎么翻脸就骂人呢!遥夫人呀,在下是舞坊监的人,说什么可不归你管着!
遥儿冷笑道:话是人说的,屁也是人放的,说话和放屁一样,都是一口气而已。你说没有侮辱我,那就没有好了,在下还有事,告辞!
孙花花伸手一拦,沉着脸道:遥儿,你太过份了吧!看你飞上枝头,大家好意相贺,你怎么恶语伤人呢,你也太不把我孙花花放在眼里了吧?
遥儿踏前一步,与她面对面站着,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道:没错!我是没把你放在眼里!本姑娘只在意我在意的人,而你,从来也不在这个范围!
遥儿说罢调头就走,孙花花气得脸皮子发紫,浑身哆嗦地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竟如此无耻!如此没有教养!
遥儿扬长而去,已然走出好远,孙花花才扯着脖子,冲着她的背影咆哮了一句:你别得意的太早!
遥儿平时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如今正烦躁不安,偏偏又碰上孙花花冷言冷语,如何还按捺得住。她也懒得理会那孙花花再说什么,大步直奔宫城门,刚刚走到一半儿的功夫,迎面又碰上了高公公。
高公公见到遥儿,笑容满面地道:遥儿,恭喜啊!
遥儿心中苦笑,也只好站住脚步,拱手还礼道:高公公!
高公公呵呵笑道:人生美事,一朝如愿,我也替你欢喜得紧呢,咯咯咯咯……
遥儿吱吱唔唔的正想应付两句就走。高公公忽然踏前一步,低声道:未时三刻,‘金钗醉’天字号雅间,有人相候!
遥儿一怔,诧异地向高公公看去,高公公微微一笑,说道:弥公子向你问好!说完退了一步,向遥儿拱了拱手,高声道:呵呵,等到大喜之日,少不了也要随一份厚礼以示庆贺的,咯咯,咯咯咯……
他拱手时,抱住右拳的左手小指轻轻在掌背上点了三下,又向外微微一翘,再度点了两下。这正是弥子暇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