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矗立着的司母大鼎之前,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牛马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勾当,更是花枝招展,招揽生意……
这条大街,行人如织,每个走在这条大街上的人,或进或出,都在寻找着生命的契机,博取着富贵与功名,一抒平生的志向。
不管是达官贵人,王孙公子,还是贩夫走卒、乞儿苦力,都在这条大道上走着,然后分别进入左右坊内的豪宅或者陋室,行走在同一个天空下,步入各自不同的人生。
在这里,一个红发蓝眼、形容粗犷,穿着土气,牵着骆驼的波斯人,可能就是一个一掷万金的富有商人;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摇着羽扇的文人骚客,可能就是一个身手高明的神偷妙手;一个扶拐而行,白发苍苍的颤巍巍老者,也可能是一个年迈归隐的游侠儿。
此时,遥儿穿着粉蓝色束腰裙子,垂纱蔽面,袅袅婷婷,虽然别人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微带着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健康,就像被海风长期吹拂一般,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举手投足间自有优雅风度,分明就是出身大富之家,自幼熏陶出来的贵胄千金。
沈人醉现在已丝毫不怀疑她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的本领。
遥儿轻移莲步,沈人醉跟在身前,两人穿过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来到了司母大街右侧的护城河畔,河畔是数里延伸的青石人行大道,道旁遍种香樟树,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轻舟轻摇船橹,吱吱呀呀,轻和着鸟啼相映成趣。
这可不是来河畔赏景,此地数里大道是临安城最大的“人贩子贩卖中心”,因为香樟树的缘故,临安居民一说到此地就以“香樟贩首”来指代。
“昆仑奴,上好的昆仑奴!体格精壮,以一敌三,是看家护院的绝佳选择……”
“新罗婢,价格便宜,做事轻快,是你的不二选择……”
有的是牙商在叫喊,这一类的贩首之后,买家、牙商和贩首三者之间都会签字画押,这些贩首不管是去做长工、短工、护院、丫鬟,都是由人身自由的,合约一到,便可走人。但在合约期间,如果有人偷盗主家财物,那牙商也是会做出担保赔偿的,所以这一类“牙商贩首”都是身世清白,来历清楚之人。
而另一类贩首则是买家购买之后,可以任打任杀,拥有完全的支配权。这一类贩首常常是来源于战争后的俘虏,被判重罪入奴隶籍的罪犯等等,一般敢于购买这一类贩首的非富即贵,不然哪有实力镇压驯服这等穷凶极恶之人。
遥儿跟着沈人醉来到“香樟贩首”的人群中,赫然发现,那高大的香樟树上居然乱涂乱画地写着许多字迹,在这个地方写字的人自然不会是某某某到此一游,而是一些别具特色的小招贴。
玄空看房宅,六壬断吉凶,摸骨算命,铁口直断,南大街第三曲,王瞎子!
踏春秋猎、宴请佳宾,安能没有美姬佳人相伴乎?温柔北第二家香凝姑娘,会唱曲,会暖床,身材婀娜美娇娘,哪怕郎君色如狼,不到天亮不起床。
严冬将临,寒不可耐,上等烈酒,驱寒保暖,待友豪饮,彪悍人生的不二选择,请联系曲六巷李生……
五花八门,内容无所不包的小贴子让遥儿看得叹为观止。
几棵高达十余丈,枝干虬结的大樟树荫蔽成了一块树荫。
树下,两个巨大的囚笼,每个笼子都关着三四个体格精壮、气息彪悍的奴隶,这些是货真价实的昆仑奴。
富贵人家常常炫耀,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家中有若干昆仑奴,新罗婢。”
新罗婢就如同后世的菲佣一般出名,新罗婢女乖巧能干,是豪门大家购买奴仆时的首选。而昆仑奴仆性情耿直,吃苦耐劳,一旦认主,很少背叛主家,所以真正的王侯之家,都会蓄养昆仑奴作为家兵,有时诸侯国也雇佣昆仑奴作为外籍兵卒作战。
这昆仑奴并不是非洲黑人,而是泛指海外南洋、楚国南方一域的人,这些人一般皮肤黝黑的人种,统统被周地人称为昆仑人。
此时,几个昆仑奴正用自家的土话高声咒骂。
“西丽里瓦,卜大思乐,嘎玛……”
“剌剌涕雅萝,斯我内搭……”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难听的土话骤然发笑,但遥儿却能听懂这些话儿。
一个在说“珞珞啊,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另一个则是在咒骂“该死的恶霸,爪哇女神一定会降下怒火惩罚你的”。
就在几个袒胸露腹的昆仑奴汉子在高声咒骂之时,有一个及其精装的昆仑奴却在囚车懒洋洋的坐着,一言不发,神色镇定。
偶尔也有从轻车华丽,壮马雄骏之上,下来衣着华丽之人,与那贩卖的官家牙商一番讨价还价,或是摇头或是摆手,都未达成交易。
“这几个奴儿如此嚣张不逊,看样子是没人愿意买了?”下面有人议论道。
然而,此时一身锦衣华帽的英俊男子偏偏又冲着那群昆仑奴而去,男子很英俊,笑得很阳光,他浅浅笑时,颊上还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儿,没想到那肆意不羁的沈人醉还有这等可爱风采。
那懒懒坐着的昆仑奴冷冷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