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朝廷中不断有人被抓,挖出来的叛党同谋越来越多。
田七娘为了谨慎起见,每夜的宿处都会换一个地方,除了百骑和内卫这两支亲信,没有任何人知道大王当晚会宿在哪处宫殿。
遥儿从史馆出来,正要从左掖门离开王宫,忽然就见一群官兵和御史台的执役气势汹汹地押着两个人走过来。
其中一人年近六旬,满头华发,瘦削的一张脸庞满是皱纹,颌下无须,看穿戴是个有品秩的内侍。遥儿与他见过几次面,却不曾交谈过,所以并不知道他的名姓。不过另一个人遥儿却是认得的,只看了一眼,遥儿就大吃一惊,此人竟是引驾都尉孙花花。
我没有罪!我没有罪!你们这些混帐东西,竟然连我范公公都敢构陷!你们知道老公是什么人吗?老公可是侍候过先王的人!想当初,先王还是个小侯爷的时候,老公就伴驾读书侍候侯爷了。
后来侯爷做了王储,老公就是梓荥宫的大管事,你们敢抓……
啪啪啪!
一个执役跳将起来,抡圆了给了他几个大嘴巴,打得这位两颊赤肿,犹如猢狲一般,口里所剩不掉的牙齿也掉了几颗,满嘴血沫子,登时咿咿唔唔地再也叫嚷不起来了。
孙花花五花大绑,锁镣加身,神情萎顿之极,眼见那位范老公挨打,脸色一阵苍白,遥儿见了也是暗自吃惊:宫里又有人被抓了,连内侍和孙花花都牵连其中,看这情形,莫非真有兵变之谋划?
孙花花转眼瞧见站在御道边上的遥儿,不禁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快走!耽搁什么!
孙花花的脚下只是一慢,一个执役就用风火棍在他后肩上狠狠捅了一下,孙花花吃痛,不敢停留,便被一群执役和官兵押着匆匆离去了。
遥儿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下麻烦大了!管公他们到底是否真的有发动兵变的谋划。如今还不得而知,不过这一次的情形与上一次宰相们与田承乾争斗时可大为不同了,如今大王草木皆兵,恐怕穆夫人也是不会轻易插手的。
如果能把这些不肯阿谀田氏的官员们清扫一空。对田三思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他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绝不会插手制止。何况,如果管公等人并不曾有谋反之心,说不定这事就是他一手促成。此人也不能用。
弥子暇如今不在临安,就算他在,他也未必有那个能力干预这么重大的事件,他的隐墨,一直着重在北域经营,手怕是伸不了这么长。再者,他毕竟是这个宗派派出来的一个代表,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他们这些巨擘的利益。
他们惯用的方法是通过润物无声的手段引导诸侯国大势的超向,只要国家大势发展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把力量隐于九地之下的门阀、世家、宗派就没有事。他们是不可能赤膊上阵,直接参与朝廷争斗的。
更何况,弥子暇与管公交厚,也只是因为共同利益而达成的暂时同盟,朝中这般变故,损失不了他的力量,就算他在,且有能力插手,如今形势不明,他也未必就肯趟这混水……
我该怎么办?遥儿不断踌躇着。
认真说起来。我算是弥子暇一边的人,这么多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深受其害,能够插手干涉的人全都在观望,我遥儿区区一个小女子又能如何?难道……真依裴纨所言。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遥儿思来想去,始终不得其法,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却不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纵然他不想参予此事。很快也要身陷其中了。
田承乾、田三思、穆夫人等各方势力也绝不会想到,就因为俊下臣垂涎新媳妇的风韵,顺手把遥儿扯进了这个吞噬了无数大人物的政治漩涡,给这场风波增添了一个最大的变数,不但这场本已注定了结局的争斗将因此而改变,甚至在今后几年的逐鹿之战中,也多了一个不可预计的变数。
秤砣虽小,压千斤呐!
女儿虽轻,不须眉呀!
……
醉心庙住持禅房,上卿欧阳衷的夫人刘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泣起来:大师,我夫妻二人一向虔诚向佛,拙夫为官清廉,从无不法之举。弟子吃斋念佛,施粥行善,更是不落人后,怎么会受此无妄之灾呢?
住持无泪上师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有人既富且贵,健康长寿;有人贫困微贱,多病夭逝;有人贫病交迫,而长寿不死;有人位尊多金,却偏偏短命;这都是各人过去业力的招感,自己做不得主的,
三界众生有三灾八难。苦与难,与生共存。人生固然有乐,乐之因依旧是苦,良朋聚会是乐,酒酣人散是苦;情人相聚是乐,黯然別离是苦。得到时是乐,失去时是苦;滿足时是乐,不濖法无常,无常就是苦啊……
沈人醉静静地坐在禅房一角,身穿缁衣,头顶光光,已然是个出家小僧一般,法号净尘。他一身僧衣,青发尽去,却依旧掩不住那出众的面容,“千面醉狐”盘膝坐在那儿,便似一朵冉冉的君子兰,眩人双目。
刘夫人与住持的一番话,他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在纸上认真地写下《金刚经》的最后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便停下笔来,痴痴想到:师傅说,非空非有、亦空亦有,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你当它有就有,当它没有就是没有,
师傅又说,空与有都是法相,修行不可着了法相,若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