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博士仔细想了想,一拍额头,急急跑去抱起两只酒坛子,便跟着他上了楼。
遥儿一上楼,就发觉气氛有些古怪,她这不是第一次参加田氏族人的家宴了,除了穆上玄这样的人物到达时,很少出现田氏族人全体行注目礼的隆重场面,像她这样的人物到来,大部分田家人应该依旧是饮酒的饮酒、谈笑的谈笑那才正常。
遥儿根本没有往穆夫人身上想。更没想起这既是田氏家宴,那位穆夫人驸马也会在场,田氏族人的奇特表情,被她理解为是因为自己刚刚出狱的缘故。
遥儿的目光从田氏族人身上一扫而过,定在首座的三人身上,她快步走过去,长揖一下,恭声说道:遥儿见过恩师,见过长乐侯殿下、未央侯殿下!
穆上玄大笑道:好徒儿,为师已知你安然出狱了,你怎找到这里来的。
遥儿道:弟子一早起身,便想去白马观见过师父,再往长乐侯府谢过殿下,得众师兄弟告知,方知恩师与长乐侯殿下都在这里,徒儿能洗脱冤屈,安然出狱,全赖恩师与长乐侯殿下周全,遥儿感激不尽,多谢了!
遥儿说着,向二人郑重地揖了三礼,穆上玄和田三思同时微笑着扬起手来,刚想说话,一旁席上突然有人冷冷说道:好撇清!我怎么听说,是有一位美艳的妇人大闹公堂,替你洗脱罪名,才使你安然出狱的?
穆上玄和田三思脸色都是一沉,遥儿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足下是?
旁边有人替那人答道:这位乃是青陌公!
遥儿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位青陌公叫田攸绪,是田攸暨的二哥,田惟良这一房生有三子,老大田攸宜,现为羽林卫大将军,老三田攸暨。驸马兼右卫大将军,都是手掌兵权的人物,这个老二远不如他的兄长和弟弟出息,如今除了一个爵位。只担着一个少卿的职务。
遥儿对那么多的田氏族人还真不是个个了解,之所以对田惟良这一房三兄弟比较了解,是因为他在田攸宜麾下为将,同时穆夫人下嫁田攸暨的缘故,所以多多少少对田攸绪也有些了解。
遥儿对田攸绪怀有敌意的语气有些诧异。转眼又看见坐在他旁边一席的田攸暨,怀着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才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整个田氏家族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向她行着注目礼,难怪那目光有好奇、有愤怒,居然还有……嫉妒!
嫉妒?嫉妒的目光居然不是来自田攸暨,想到这一点,遥儿还真替这位驸马爷感到难过。遥儿忽然意识到今天到这里来,似乎是来错了,不过田攸绪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这个话碴儿却不能不答。
她淡定地笑了笑,说道:青陌公所说的那位妇人,就是穆夫人吧?没错,穆夫人对在下也有援手之恩,在下谢过恩师和长乐侯殿下之后,就要登门去谢过公主殿下的。哦!对了,青陌公方才说的是美艳妇人……
遥儿微笑着颔首道:不错!在下也以为,公主殿下美艳无双,堪称人间绝色!是我等样子的榜样!
遥儿从来就是这个性子,谁对我有情有义。我就绝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辱于别人。当初在史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学士和一个卑贱的小内侍,她就敢公然顶撞大学士老夫子,如今田攸绪提到穆夫人刻意加上一句美艳。分明是暗含讥讽,遥儿明知在场的都是田氏族人,也不想含糊过去。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遥儿公然承认穆夫人对她有援手之恩,而且她还要登门拜谢,田氏众族人就已有些骚动了。等她含笑承认穆夫人美艳无双时,大家可不认为她这只是在夸奖李离姜的美貌,这……分明是一语双关呐,这是公然挑衅呐。
除了坚定地追随在田三思身边的那些人,哪怕是那些明哲保身、处于中立状态的田氏族人都感到愤怒了。
穆上玄见田攸绪当众驳他面子,斥他爱徒,本来要勃然大怒,这时见徒弟绵里藏针,反驳得有力,满腔怒火突然一扫而空,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只管笑眯眯地看热闹。
田攸暨听了遥儿的话,一张脸登时赤红如血,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勃然斥道:阴阳颠倒,乾坤异位,摇尾乞怜,当真是恬不知耻!那贱妇,也是个无礼绝义、没有廉耻的贱人!做下如此……如此震古烁今的丑事,还敢如此堂皇!
他这句话说出来,遥儿面色不改,神情自若,反倒是满面笑容的穆上玄腾地一下,面皮子胀得发紫,田攸暨这番话,简直就是扇在他脸上的一记大耳光。田三思见闹的不像话,本来想出面制止的,一瞧穆上玄的表情,他又缩回去了。
当初,他奉了姑母旨意,毒死了田攸暨的夫人,田攸暨恨他入骨,便加入了田承乾的阵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拉拢穆上玄,可这穆上玄看似鲁莽,却也奸诈,两边谁请都到,谁送礼都收,即便是他的徒儿遥儿与自己走的近,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倾向于自己的意思。如果让田攸暨得罪了穆上玄,那穆上玄还会不站在自己一边么?
想到这里,田三思乐得坐山观虎斗,便沉住气,又坐稳了。
田承乾也很为难,让田攸暨得罪穆上玄固然是他所不愿,可人家田攸暨是苦主儿啊!如果他出面阻止,势必寒了众人之心,谁还肯归附于他?无奈之下,田承乾也只好装聋作哑,只在心底里盘算着事后如何送份厚礼化解穆上玄的怒气。
遥儿固然恼恨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