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就见两家仆将那小驴牵到这一侧来,马上就有几条大汉扑上去,将那驴子四足处钉下四根木锲,又取绳子将驴子四肢牢牢缚住。沈人醉和穆夫人本待要走了,见此情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忍不住又停下来。
就见那几个仆人手脚极麻利地就把那驴子绑好,显见已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然后就见一条大汉赤了上身,手执牛耳尖刀一柄,到了那驴子身边,手起刀落,“噗”地一声,血光迸现,就在那驴子腹下开了一道口子。
围观的百姓“轰”然一声,骇得纷纷后退,穆夫人也禁不住尖叫一声,以手掩口,吓得有些呆了。沈人醉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去牵起她小手,拉着她退后几步,那绵软的小手握在掌中,只觉清凉如玉。
穆夫人还真没亲眼见过宰杀牲畜,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小心肝卟嗵嗵乱跳,手掌一被遥儿握住,知他有呵护之意,心中不由一甜,悄悄瞟了他一眼,却见沈人醉正紧盯着前方那头驴,心下稍稍有些不甘,不禁在他掌心用指甲轻轻刺了一下。
只见那使刀的仆人一刀下去,随即就把一只赤膊的大手顺着那汩汩流血的伤口掏进了驴腹,看他矮身似乎摸索着什么,忽然一声大喝,旁观众人又是一声惊叫,一截驴肠已被他从驴腹中硬生生扯了出来。
“呕……”
穆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一阵阵地直犯恶心,她赶紧扭转了身,把自己藏在、沈人醉肩后,急急道:“快走快走,不要再看这种东西!”
沈人醉答应一声,便与她往外走,穆夫人头也不敢回,只把手牢牢牵住了他的衣角,看着好不可怜。沈人醉却是好奇之极。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所以退得甚缓,依旧盯着里边看。
只见那使刀的家仆就在那驴子酸楚凄惨之极的号叫声中挥刀切下一段驴肠,丢进旁边一个大盆。马上就有人开始清理清洗。
人群中有人兴致勃勃地道:“嘿!瞧见了吧?听说人家这种吃法,就是图个新鲜。等这驴肠儿清洗干净,下锅烹熟了,那驴子还惨叫未死呢。品尝起来,那驴肠儿特别的鲜美。”
沈人醉轻轻摇了摇头。心道:“把驴子杀了,再以驴肠烹饪,与这般活生生取驴肠烹调,味道上能有什么区别?这些人的想法真是怪异。说到底,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二人走出好远,穆夫人才发现自己还像个小女孩儿似的牵着他的衣角,不禁害羞地放了手。随即想起他方才握着自己手掌的感觉,依稀便似那年上元,牵着自己驸马的的手在长街上奔跑,心中一甜。受了惊吓的心才稍稍稳定下来。
沈人醉可没她这顷刻间心思百转的想法。只是摇头吁叹道:“只要过节,这定鼎大街上总是有些热闹可看。”
离姜啐道:“那算什么热闹,先是生得不似男人的男人,这也就罢了,偏好这般残忍的烹饪,更加恶心。”
沈人醉笑了笑,未予评价。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群女孩儿叽叽碴碴地过来,七嘴八舌,十分兴奋。
“你捡到了么?”
“嘻嘻。那是自然。我捡到了两支呢。一支七孔针,一支金钿针。”
“哎呀,你运气真好,我在地上寻摸了半天。一枚都没捡到,真是晦气。”
“嘿嘿,叫你打着灯笼出来。你非说我们都提了灯,不必再打灯笼,懒么。我提着灯笼往地上照,看见那银光闪闪的。自然就能捡到了。”
“哎!”那个女孩儿更加地垂头丧气:“这针是圣人洒下来的呢,沾过圣人的手的,我若早知道,怎也要打一只最亮的灯笼出来。”
离姜听了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怅然的神色。
原来,这七夕节宫里面也要过的。每逢七夕,织染署便要祭杼。中尚署则向嫔妃宫娥发发七孔针、金钿针等乞巧之物。大王还会在端门上再搭锦绣高台,在上面陈列瓜果酒馔,求恩于牵牛织女。
有时还要向城下抛洒七孔针、金钿针,然后允许百姓接近,在地上捡拾,从高楼上看去,地上无数的人打着灯笼走来走去,倒也是一幕好玩的情景。穆夫人小时候陪着父王母后七夕赏玩,就曾在高台上抛洒过七孔针、金钿针以为游戏,如今想来,恍若一梦。
那未曾捡到乞巧针的女孩儿见那捡了两枚缝衣针的女子得意洋洋,便打击她道:“也未必都是圣人抛下来的呢,说不定还有王储、还有嫔妃、还有宫人。”
捡了针的女子哼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宫人哪有资格向万民抛洒乞巧针,嫔妃或王储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当今王储已经快被废了,整天幽禁在梓荥宫,不得踏出半步,还能与圣人一起过七夕么?”
离姜听到这儿,眼神顿时一黯,王储将废的消息,就连这民间小儿女都知道了……
那女孩儿又道:“王储都没资格来,你说哪儿来的后宫嫔妃?”
穆夫人双腿像灌了铅,走得顿时迟缓起来。
沈人醉走出几步,忽然发现离姜没有跟上来,扭头一瞧,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方才那民间女孩所言,知道离姜所忧,他想回身安慰几句,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但是眼下形势,王储的确岌岌可危,未来的事态变化难以预料,沈人醉欲待宽慰,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穆夫人越走越慢,以她的眼光,如何不知王储危矣,只是今日难得把心事放下,却又被那民间女子一句话给勾了起来:如今母亲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