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素雅的庭院,院中一木如盖。
满树红艳,风过处红叶飘零而下,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地上已经铺彤彤的一层落叶,如一张红色的地毯。
欧阳玉衍一身白衣,负手立在树下,仿佛比那大树还要挺拔。
孔如风站在她身后三尺开外微微躬着身子,神色平静。
他当时离开那三个颇显古怪的方外人之后,回去寻到自己的驴子,便向偶然经过的路人询问此处庄园的主人,得知此处是裴纨的庄园,不禁有些意外。
既然是那珠帘宰相,自己与遥儿这番打斗,恐怕马上就会惹来大麻烦,所以孔如风立即赶回欧阳玉衍隐居的地方报信。欧阳玉衍听了倒不急着离开,反而问起了当时的情形。
欧阳玉衍道:“那三个所谓的高人究竟是什么人?”
孔如风眸中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回答道:“小姐,那不过是三个江湖骗子罢了。不过他们的幻术出神入化,很是老到。一开始就连老奴都被他们骗过去了,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不世出的高人。亏得老奴早年间闯荡江湖,见多识广,如今这双老眼还不花,才瞧出些许破绽。”
欧阳玉衍嗯了一声,淡淡地道:“你偌大年纪,怎么也会如此莽撞?”
孔如风顿首不语。
欧阳玉衍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此来临安,是要做大事的,岂可在一个遥儿身上浪费功夫。”
孔如风辩解道:“老奴恰巧路过,偶然听到她的名字,一开始还没想动手,只是……”
欧阳玉衍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问道:“此人武功如何?”
孔如风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很高明!相当高明!如果,她能活到老奴这个年纪。于武学一道上的造诣,当会胜老奴多多。”
“哦?”
欧阳玉衍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问道:“那么她比司徒姨如何?”
孔如风思索了一下,斟酌着道:“这个……。不太好比较。司徒姨擅长刺杀之术,若是司徒姨准备充份,骤然行刺,换作老奴也未必就不会中招,遥儿自然更不可能。若是正面单打独斗的话。似乎遥儿比司徒姨更胜一筹。
不过,交战之际,临场应变的机警、周围环境的利用等等,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实力,除非彼此的实力有天壤之别,否则些微的差距并不能决定胜败。司徒姨若与遥儿一战,如果是偷袭,遥儿必死。如果是正面交战,司徒姨纵然不胜也可逃走,遥儿留不住她!”
欧阳玉衍微微皱了下眉头。因为孔如风的贸然出手,她忽然想到了司徒姨失踪的一个可能。司徒姨会不会也是像孔如风一样,因为替沈人醉打抱不平,或者想为自己出气,才擅作主张,找到遥儿头上去了呢?
可是现在听孔如风这番话,猜测依旧是猜测,并不能确定什么。
孔如风沉吟了一下,轻轻踏前一步,道:“小姐。老奴动手之前,曾经问她可知沈人醉?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并不知道沈人醉已……,司徒姨也不可能去找过她。否则她断然不可能一脸茫然,还不断向我追问为何杀她,又追问沈人醉因何而死。”
欧阳玉衍“嗯”了一声,对于孔如风的判断,她还是相信的,心中一缕疑云登时散去。
孔如风又道:“老奴莽撞。贸然动手。遥儿是官,而且是寇卿宫郎中,正掌着司法,如今被她逃脱,必然不肯甘休。而裴纨更是……,小姐,稳妥起见,咱们是否应该马上换一个住处?”
欧阳玉衍喟然一叹,道:“你去安排!切记,今后再不许擅作主张!”
“喏!”
孔如风答应一声,缓缓退开。
孔如风踏着一地枫叶,走出院落,他的神色有些激动、有些伤感,又有些许怅然:“遥儿,竟然是他的传人!”
眼望远处青山,孔如风心神一阵恍惚,似乎一步便踏破了时空,回到了那狼烟四起的少年时代……,
……
不到申时,突然有一支约两千人加兵马赶到了柔鸣山庄。
寇卿宫司,遥儿的签押房内。
遥儿盘膝坐在案几后面,臂肘支在几案上,轻轻摸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厮打扮的沈人醉正在屋子里兜着圈子,心中满是纠结。得知遥儿在柔鸣山庄的经历之后,沈人醉又惊又怕,他不想害了遥儿性命,可是欧阳玉衍在他心中是高山仰止的强大存在,那是不可触犯的。
他从小生活在沈人醉身边,欧阳玉衍的积威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他连女王都不怕,却没有半点信心也没有那种勇气同欧阳玉衍作对,何况欧阳玉衍与他还有救命之恩,然而……他又如何舍得让自己心爱的遥儿涉险呢?
沈人醉兜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遥儿面前停下来,决然道:“你不要为难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我还是离开吧!”
遥儿看了他一眼,心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有些茫然:“什么?离开?”
沈人醉道:“嗯!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姑姑应该还不知道我活着,孔翁和司徒姨先后找你麻烦,应该都是因为姑姑之怒,或者……”
沈人醉咬了咬嘴唇,又轻声道:“孔翁还是挺疼我的,或许他是把我跳崖自尽的账算到你头上了,才……,我想,我还是隐姓瞒名远走他乡吧,经过此事这么一闹,他们忌惮大事会受影响,只要我不在……,相信他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