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宰相上上下下的如此频繁,堪称旷古未有之奇观,田齐的宰相简直就是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纵观田齐一朝的宰相们上上下下的频率,远不是后世那个以首相下台之频繁成为世界政坛闹剧的岛国所能比拟的,而且宰相们下台的方式大多是以入狱、绞首或者流放、贬官的方式来进行,其惨烈也是古今中外所罕有。
打马如飞的遥儿一路向临安城中急驰,心中只想:“我朝宰相如此危险,那么多的官员怎么还是对这个职位趋之若鹜呢?如果换作是我,宁肯安安份份地待在下面,也绝不去做这个如此凶险的官儿。”
遥儿幼失枯恃,复又流落南洋,虽也自幼读书,却不能与那些十年寒窗的士子相比,自然不明白一个可以载之史册、流传千古的“名”,对他们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不要说做宰相未必就一定毁家灭族,就算真的风险若斯,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提着脑袋往上冲。
遥儿和崔郎中到了临安,崔郎中先回寇卿宫,遥儿则直接赶去了宫城,他要去政事堂。寇卿宫尚书瓜蓝涧和寇卿宫侍郎花听微如今都在那里,去柔鸣山庄传讯的人说的清楚:“相爷震怒,尚书请长史回城后立即赶往政事堂议事。”
进了政事堂的大门,问清姜德胥的公事房所在。遥儿便快步赶去。
“啪!”
一封草拟的诏敕摔在地上。姜德胥怒不可遏道:“蠢物,真真是个不开窍的蠢物,何逆渺挥军二十万谋慕华,军料马料、兵甲器仗所费巨万。朝廷本就不敷支出,按照你这种供给之法,仅运输一项就得耗损过半,凤阁怎么尽是这样一班蠢物!”
被骂的是凤阁侍郎顾自立,凤阁就是原来的中书、门下、尚书三侍郎从广义上讲也是一位宰相。这位顾宰相做到这么大的官儿,平素出入那也是极尊贵的人物,却被姜德胥如此对待。只把一张脸羞得像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
顾自立面红耳赤地解释道:“相爷,非是下官无能,实是慕华四镇地处偏远,复又失落于楚蛮之手多年。原有的屯田尽皆荒废,当地部族又被掳掠一空,如今只靠当地补给。不足军需十分之一,粮秣辎重全需从……”
“我不要听!”
姜德胥唾沫星子像下雨似的喷在顾宰相的脸上:“慕华路远,沙碛极深。长途运输,靡费甚巨。按照你们这个法子,等慕华四镇收复了,国家镇遏,也劳弊不堪了。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不解决困难要你们何用,回去。再拟良策!”
顾自立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地答应一声,弯腰自地上拾起那封草拟的诏敕。顾宰相身材瘦弱,可行动却不灵活,大概是腿脚有什么疾病。不能屈弯自如,弯腰捡拾诏敕,只能把腚高高地撅起来,样子十分难看。
姜德胥因为三位宰相入狱的事正一肚子无名之火,见他这般模样更加憎恶,鄙夷地斥道:“朝廷选官,必重身、言、书、判。看你身材瘦弱、言语粗鄙、智不超俗、才不出众、愚顽怯懦、行动迟缓,如同一只冻僵了的苍蝇,真不知似你这般人是如何做到凤阁侍郎的!”
就是一个小史被人如此羞辱,也要气愤难当。何况顾自立是当朝宰相,可是姜德胥积威之下,他又不敢反驳,官做的越大。顾忌也就越多,顾侍郎虽已心中恨极,却不敢得罪这位一手遮天的大宰相。
顾自立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好不容易捡起诏敕,呼呼地喘着粗气。一时竟无法迈步走开。耳听得姜德胥如此辱骂,顾自立身形一晃,竟然差点跌倒。
同样来政事堂奏事的监察御史陈烈酒见状,赶紧扶了他一把。陈烈酒把顾自立扶稳,一见姜德胥正瞪着自己,赶紧又收回手来。
姜德胥斥道:“看看你们这副样子,顾自立瘦小枯干,两腮无肉,你却肥胖如球,圆脸大眼,简直就像一个貔貅,朝廷选士的标准真是越来越差了,这都用的是何等样人!”
貔貅是熊猫的称呼之一,这陈烈酒身材矮胖,圆脸大眼,细看还真有几分像熊猫。两厢侍候着的小内侍们忍不住捂住嘴儿偷笑起来。
陈昭德也是个喜欢给人起绰号的,今日事了,经过这些小内侍的大嘴巴一宣扬,冻蝇侍郎和貔貅御史的雅号怕是就要流传开了。
陈烈酒被姜德胥一骂,一张胖脸也涨红起来,姜德胥厌憎地摆手道:“出去!都出去!看着你们就心烦!”
顾自立和陈烈酒唯唯喏喏刚要退下,便有一个小内侍转进堂来,向姜德胥道:“相爷公,寇卿宫长史遥儿求见!”
“叫她进来!”
姜德胥没好气地吩咐了一句,在坐榻上坐下。
姜德胥这办事堂因为是宫中建筑,比之外面的衙门便大有不同,这是一处宫殿建筑,姜德胥的居处乃是一处主殿,殿中左右各有八根巨大的殿柱,两厢还有偏殿侧殿,自成一处院落。
遥儿举步上殿,见姜德胥正怒气冲冲地坐在上首,也顾不及看看旁边众人,赶紧上前,叉手施礼道:“下官遥儿见过相爷!”
姜德胥哼了一声,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你这位长史好清闲呐,身为寇卿宫司正堂,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上负圣望,下辜百姓,亏得本相平素对你还另眼相看,却不知你竟是如此不堪造就!”
遥儿怔了怔,没想到刚一进政事堂,就被姜德胥如此训斥,遥儿也忍不住火起,冷冷地答道:“相爷,某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