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了一下,道:“裴纨,拟旨吧,张锡身为天官选事,有负老妇望,收受钱财,卖官鬻爵,罪不容赦,流放蛮郡;夏如为其同谋,冥顽不灵,不知悔悟,流放荒郡;苏味道一代诗宗,惜乎一时受人蒙蔽,老妇念其才学,网开一面,贬为集郡县承,希望他能体会老妇意,洗心革面!”
裴纨欠身道:“大家仁慈!”
苏味道得遥儿一语点化,虽然丢了宰相之位,却是贬到地方,张锡和夏如就比较惨了,尤其是夏如,他跟苏味道一样,都是受了张锡牵累,结果发配的比张锡还远。
三位宰相被明确处治,也就意味着御史台失去了与寇卿宫对峙的凭仗,消息一传开,官场中人人都知道,王弘义也完了。朝廷这是宁可舍了三位宰相,也不肯对御史台网开一面。
照理说,不要说三位宰相,哪怕一位宰相,份量也比王弘义一个侍御史贵重,可是这些年来,朝中王侯将相倒了无数,尽皆出于酷吏之手,这些酷吏官职不高,权柄却重,满朝文武为之则目,实不可仅凭他们的官职来衡量他们的能量。
上一次东宫投书案动静闹的太大,又有七大臣入狱,政事堂几乎被一网打尽,就留下姜德胥这一条漏网之鱼,一旦事败,俊下臣不能不予严惩,否则谁动得了他们?因此这一次虽是用三个宰相换了一个王弘义,却代表着文官集团的胜利。
就算是对耗,以文官集团数量之庞大,御史台也耗不过他们,更何况御使台后劲不足,他们再想抓百官把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这些年来御史台众官员肆无忌惮,其把柄却是一抓一把。
有鉴于此,御史台一班酷史又开始做偃伏之态,扮起了无害的小白兔。
三天后的午后,遥儿用罢午餐,在寇卿宫司各房散了散步,聊了会天,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刚刚睡下,袁寒就兴冲冲地赶来了:“郎中,侯思止动了!”
“哦?这厮倒真能忍,忍了三天才有动作!”遥儿翻身坐起,冷笑道:“走!咱们抓他个人赃并获!”
遥儿离开寇卿宫衙门后,立即与袁寒沿定鼎大街向定鼎门驰去,一过天津桥两人就加快了速度,在宽阔、笔直的定鼎大街上策马飞驰。
袁寒手下几个办案经验丰富、做事极为老到的公人早就换了便装,悄悄尾随在侯家的牛车后面。侯思止的二管家亲自驾着头车,后面还引着三辆牛车,一共四辆,缓缓走向定鼎门,在快到门口处停下。
因为朝廷刚刚下了禁屠令,此时还是风风火火禁屠的时候,定鼎门作为临安人流量最大的一座城门,此处不只有守城官兵、巡弋的金吾卫官兵、穿公服或便装的临安府公人在此巡视,还有一位监察御史带着手下巡弋不止。
百姓出入城门较之平常严格了许多,因此城门处稍显拥挤。车厢内,一位双十左右的俏丽女子感觉到车子停下了,便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神色间略显紧张。
侯家二管事马珏有所察觉,忙把竹笠压低了些,一边警觉地看着城门口受到盘查的进出百姓,一边低声道:“二娘子快坐回去,不用担心,这是侯府的车,出城时不会受到太多刁难的。”
那妩媚俏丽的妇人低低答应一声,有些忐忑地放下车帘。
“筐子里是什么?野菜,瞧着倒还水灵,你这一筐野菜卖多少钱呐,咦?这是什么,给我站住!”
一个乡下汉子提了只大竹筐,受到守城官兵的盘查。官兵掀开筐上的盖布,只见里边满满的都是刚采回来不久的野菜,可是官兵往下随意一翻,却见下边压着三只已经拔了毛屠宰好的白条鸡。
一见事情败露,那乡下汉子扔了菜筐撒腿就腿,两个盘查的官兵马上拔腿追去,把守此处城门的那位什长从地上捡起筐子,看看筐中三只白条鸡。眉开眼笑。他左右看看,不见有比他职阶更高的官员在左近,急忙提了那筐子走开。
马珏见此情景,立即扬起一鞭,催那老牛前行,同时大喝道:“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夫人出城赏春。一群不开眼的田舍汉,还不快闪开了!”
前边正有几个布衣葛服的百姓等着出城,马珏催马前行,口中吆喝,那几个百姓颇为不满,不过扭头一看,只见车饰华丽,不似寻常人家,左右又有豪奴陪伴,显然是大户人家。那些小民不敢争执,急忙让到左右。
马珏趁着这个门口刚刚走了两个兵丁。检查的人少,那个什长又跑去藏那三只白条鸡,检查更加松懈,便想趁这机会出城。牛车到了城门处,守城兵丁横枪一拦,其中一人道:“站住,车上是什么人?”
马珏在牛车上向那士兵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道:“几位军爷辛苦了,小的是侯御史府上的车夫,府上几位夫人要出城游玩。车里都是女眷,不便下车,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他刚说到这里,侯思止的二夫人便把轿帘儿掀开一角,探出一张芙蓉玉面来,一双黛眉轻轻颦着,脸蛋儿红扑扑的,手里摇着一方手帕不耐烦地摇着,说道:“出什么事了,大白天的出趟城还要如此盘查?”
那兵丁见这车上载的确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又听说是一位御史的家眷,不想多生事端,便把大枪一竖,闪到了一边,刚想摆手叫他们过去,异变徒生。
袁寒手下那几个公差牵牛骑驴扮作各色人等,一直跟在这牛车后面,一见侯家的车子要出城了,一个牵牛的壮汉扭头递个眼色,后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