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僧人俗家姓陈,乃是颖川陈氏族人,也是世家望族后裔。之所以出家,自然也是有过一番大变故的,所以他是坚定的反田派,僧人身份只是他云游四方的一个便利条件,并不是真正的虔诚佛教徒。
否则,田七娘笃信佛教,大肆提高佛教地位,他作为一个佛教弟子,是没有道理同保姜派的陈如之相交莫逆,蓄谋对付田七娘这位佛门大护法的。
如今佛法盛行,国焱以僧人身份游走各州府、出入豪门、交结官吏,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籍由这个身份,正可配合陈如之,多多联络有志于匡复姜齐的忠臣义士。
国焱和尚欣然道:“陈公此一计,可以除酷吏、保黎民,又可籍此引起朝廷关注,严查边郡平庸官吏,可谓一举三得啊。”
陈如之抚须微笑道:“不止如此!何逆渺节节进逼,连连取胜,慕华四镇,即将收复了。到时候我朝兵威之盛,一时无俩,大军回返时,更可震慑诸蛮。诸蛮今日谋反,且安抚之,待大局砥定,少不得还要消磨一下他们的桀骜之气,叫他们今后对朝廷更加恭训。”
国焱目光闪动,喜道:“此所谓,一举四得!”
陈如之道:“经此一事,遥儿便是老夫的同舟人了,此女乃朝廷新贵,年少有为,更难得的是,居高位而不忘其本,乃国之正臣。有此女与老夫同舟,来日风云际会,同图匡复,岂不是一个得力臂助么!”
国焱和尚抚掌大笑道:“哈哈,如此说来,乃是一举五得啊!陈公之才,足可定天下、安社稷,区区一郡刺史,着实屈才了,他日若为宰相。想必旦夕可令天下太平矣!”
陈如之微笑道:“大师夸奖了。”
国焱和尚道:“事不宜迟,贫僧这就去了。”
陈如之起身道:“有劳大师!”
国焱和尚稽首道:“此事有无上功德,贫僧敢不效力!”说罢趿起芒鞋,洒然而去。
陈如之知这和尚随性。最不喜受俗礼拘束,也不相送,候他出去后,自在几案后坐了,将那熏香炉儿轻轻转动着。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举五得,果真仅有五得吗?
朝廷对云郡的掌控力较之邛郡其实还要弱些。
云郡归附朝廷后,地方大族豪门希望在名义上归朝廷节制,实质上仍旧完全自治,朝廷则试图插手云郡,增强朝廷的控制。
不是用武力打下来的地盘,想把势力插进去自然难如登天。如果经过长期的同化,或许会在几代以后。将朝廷的影响力一步步渗透进去,但是朝廷操之过急,结果不仅没有达到加强和稳定对这一地区进行控制的目的。反而引起了该地区的长期动荡。
再加上该地区毗邻楚蛮,云郡大族与楚蛮贵族都有些姻亲关系,虽然云郡大族更亲近姜齐,但是朝廷一旦试图插手云郡事务时,他们就会倒向楚蛮一方。
因此朝廷如果试图发兵以武力威压,那么就要做好不仅仅是同云郡地方部落作战的准备。还要做好楚国参战的准备,这也是朝廷十分头痛。不得不紧一下、松一下,始终不敢过于强硬的原因。
可洪瑟焱并不了解这些情况,他埋头苦读诗书,高中进士后直接留在了京城。紧跟着就因为抱对了大腿,被俊下臣弄进了御史台,从此致力于整人的伟大事业。对时政变化尤其是偏远边州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他把京城以外的人尤其是这些边州的大族豪门都看成乡巴佬,孰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只笼子里养大的金丝雀。在京里。王权是高于一切的。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所以圣旨在手的他,自以为到了地方就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而他在邛郡为遥儿所阻,耍不得威风,也没有捞到足够的好处。到了云郡之后猛捞一笔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手段更是变本加厉。
洪瑟焱赶到云郡之后,汲取他在邛郡的教训,不肯再按部就班地问案了。在邛郡时,他还装模作样地把流人集中起来,试图找到一个圆满的理由后才处决人犯,这一次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云郡,第一件事就是把流人集中起来杀掉。
云郡都督府时设时废,设立都督府时就有流人被遣送过来,废都督府时流人就不会再被发配此处,而废除都督府的时候,这里的流人失去了官府的管束,就会离开朝廷指定的聚居地,为了谋生分散于各处。
这一来,洪瑟焱匆匆抓起来的流人就非常有限,一共才七八户人家,这都是没有离开云郡州城范围的流人百姓。洪瑟焱对此大为不满,觉得只有这么点人,说他们谋反,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可他想多抓些人就难了,一方面都督府和刺史府在一次次废立中,官府档案大量流失,很多流人现在已经没有户籍记录,无从查找。另一方面,很多流人被地方百姓保护了起来。
这里的百姓可不理会你是不是什么朝廷流放的犯人,那些被流放的人家都是官宦家族,子弟识文断字,知书达礼,这儿的百姓很喜欢同这样的人家攀亲,一旦结成了姻亲,自然就受到了他们的庇护。
田七娘一朝,为了登基所打击的前朝官员不可胜数,光是世家大族和三品以上的高官所牵连的家族就达几千家十数万人,这些官员在地方上还有派系和部属,受牵连的官员就更多,发配到云郡的流人实在不只这么点。
可是一些流人失去官府的管束搬离到别处去了,留在云郡的流人也有不少因为和当地人结了姻亲而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