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家贵女平素无事。专门研究诗词,自负造诣,料想遥儿难以敌得过他们,如今见遥儿巧言推辞。更加笃定她起了畏怯之心,崔懿笑道:“此言差矣,诗词大雅,咏物传情。怎可说是落了下乘。奴曾作过一首咏牡丹诗:‘倾国姿容别,多开富贵家。临轩一赏后,轻薄万千花!’姑娘以为,以此诗咏牡丹,不是相得益彰,更增情趣么?”
遥儿摇头,晒然道:“牡丹花大色艳,品种繁多。有似荷莲、有如凤丹,有的花瓣周密高耸形如皇冠,有的外白内红逐渐演化如雪映朝霞,其中美丽。一言难尽,妹妹你这首诗,只闻其贵,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若说贵气,呵呵,谁不知牡丹富贵,多此一举!”
崔懿对这首诗极为得意的,却被遥儿贬得一文不值,脸色不由一变。
这时贵公子王思聪忍不住上前道:“姑娘大才,且再听听某这首《咏石榴诗》如何?”说完不待遥儿答应。便道:“蝉啸秋云槐叶齐,石榴香老庭枝低。流霞色染紫罂粟,黄蜡纸苞红瓠犀。玉刻冰壶含露湿,斒斑似带湘娥泣。萧娘初嫁嗜甘酸。嚼破水精千万粒。”
这些诗都是以前旧作,字斟句酌、反复修改过的,倒也算是一篇佳作。
遥儿还是摇头:“不好!有那功夫去品咂这诗,我不如亲自去看一眼那石榴花,亲口尝一尝石榴籽,酸酸甜甜。好不可口!”
王思聪脸都黑了,拂袖道:“俗人一个!”
人群后面,李羡诃和安轲已经走过来,恰也站在那里听着,听了遥儿的话,安轲忍俊不禁,悄悄掩住了嘴巴。李羡诃抚着胡须望着遥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郑宇方方正正的一张面孔,也是方方正正的一个性子,他对遥儿倒没有排斥之意,可是看遥儿对诗词之道不屑一顾,也有些不服气,便上前道:“郑某有‘咏竹’诗一首,请杨兄品鉴!”
“浓绿疏茎绕湘水,春风抽出蛟龙尾。色抱霜花粉黛光,枝撑蜀锦红霞起。交戛敲欹无俗声,满林风曳刀枪横。殷痕苦雨洗不落,犹带湘娥泪血腥。袅娜梢头扫秋月,影穿林下疑残雪。我今惭愧子猷心,解爱此君名不灭。”
“好诗!好诗!”
“言辞瑰丽,志向高洁!”
“意境……意境令人神往呀!”
遥儿还没说话,旁边便此起彼伏的唱和起来,看来这些人也怕遥儿继续贬低,先替郑宇造一造声势。
遥儿看着郑宇,呵呵笑道:“郑兄写这首诗,用了多长时间?”
郑宇一怔,他还从来没遇到有人问这个的。不过郑宇性情方正,有问必答,而且不想说谎,想了想,便坦诚地道:“郑某做此诗,先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写出了前面七句,后来字斟句酌,又修改了其中几个字,但是后面几句,一直没有感觉。直到一日酒后归来,月下独行于竹林之中,忽有所悟,回家后便一气呵成,写全了此诗。嗯,前后一共历时十日。”
遥儿摇了摇头,忱惜地道:“足下出身高门,先天就比别人高了一等,若花十天功夫做事,不知可以做多少于国于民于家有益之事,你却不思进取,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小道上面,着实令人惋惜!”
郑宇没想到这女子竟摆出一副长辈嘴脸,盛气凌人地教训自己一番,不由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崔蒂道:“一派胡言!《尚书》有言,诗者言志。诗辞纯美,最近人性,不学诗,无以立。不知礼,无所措手足。孔夫子说,三十而立。就是说通晓诗经,始能得立。不学诗,何以言?”
遥儿不屑地道:“简直就是放屁!”
崔蒂愕然、勃然,大怒道:“你……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粗鲁、如此放肆!”
遥儿道:“你说不学诗,无以言。我这不是言了么?你长篇大论一番,我只答以两字‘放屁!’是你不立不言了,还是我不立不言了?”
遥儿缓缓站起,道:“诗词可以陶冶情操、精炼语言、又可助游兴、助酒兴、助乐趣,其作用也不过如此了,于治国经邦、天下黎民,实无半点帮助。你们出身世家。若有志于天下、有心于黎民,不知比别人可以多做多少事,可惜大好时光都被你们浪费于咿咿呀呀之中了。”
遥儿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道:“你们咬文嚼字的时候,可知小女子已经为朝廷、为社稷、为天下黎民做了多少大事?不要说是朝廷官员,就是你们这些世家里掌事的长辈,且看有谁整天介在那无病**?”
遥儿仰天打个哈哈,道:“诗词本是微末小道,是我辈文人干政天下、经义立命、万民目标之外的消遣。诗词有则有之,无也无妨,不学诗,无以立,不学诗,无以言?哈哈,好大一个狗屁,还不如一口腊肉、一口馒头来得实在!”
遥儿大笑欲走,王思乐胀红着脸道:“不许走,你……这女子你侮辱斯文,你……”
“王二姑娘,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是你们非要拉着人家姑娘评论诗辞,人人自可尽抒己见,姑娘的言语虽然有些糙,我倒觉得大有道理呢,怎么就成了侮辱斯文了?”说话的这人二十出头,身材颀长,却是柳氏的柳御芗。他一直笑嘻嘻地看墨宗的笑话,此时见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