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公没好气地挥舞了一下拐棍儿,道:“老夫没赶上,你问他!”
王老太公拿拐棍使劲顿地:“这混帐东西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老夫赶来时,欧阳家已经跟被贼劫了似的,嘿!”
李老太公道:“他人呢?”
王老太公瞪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走啦!走啦!”
李老太公跌坐在车辕上,慌得车夫赶紧扶住他。李老太公急急问道:“他……他不会把临安城里所有的欧阳氏府邸都砸了吧?”
郑老太公眯着眼睛捋胡子,捋了两把胡子。断然道:“不会!”
李老太公和王老太公同时精神一振,异口同声地问道:“何以见得?”
郑老太公胸有成足地道:“从高井坊到这霁平市,中间还有两三家欧阳氏产业呢,可没见他去砸。”
王老太公大喜,抚胸道:“对呀!阿弥陀佛……不对!不对!”
王老太公又开始拿拐棍顿地,气极败坏地道:“这说明……这说明他是有备而来,他不确定欧阳家那个混帐东西藏在哪里。可是至少已经确定了几处地方。这样的话,你说他会不会下一家就找到了真正的所在?”
剩下两个老头儿闻声色变,郑老太公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可不成。由着他这么蛮干,大家一起完蛋!”
李老太公道:“欧阳家那女娃呢,得赶紧派人去,无论如何,不能叫沈人醉一刀把她宰了!”
王老太公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可要是沈人醉下一家去的就是正地方,老夫派的人怕还要落在他的后头……”
李老太公长长地吸了口气,冷峻地道:“欧阳府里还有主事的人吗?”
欧阳家管事恭送两位老太公,就在他们身后跟着呢,闻声连忙抢前一步,长揖道:“见过李老太公!”
李太公森然道:“你要不想欧阳家完蛋。赶紧回去收拾好一切,左邻右舍如果有谁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务必要堵住他们的嘴!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叫官家知道。听清楚了?”
那管家身子一颤,连声道:“听清了,听清了!”
李太公挥挥手道:“滚吧!”
李太公撵走了管事,对郑太公和王太公道:“赶紧动用你们所有的人手,不管沈人醉去了哪儿。追上去,把乱子务必压下来,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人知道,绝不可以传得沸沸扬扬,叫市井间和官府里听到一丁半点的消息!”
两个白发老头儿晓得其中利害,急急点头,各自登车,车子还没驶走,一道道命令便传达了下去。
他们要齐心协力,动用千年世家丰厚无比的底蕴。利用一切人脉和关系,把这场大乱引起的骚动压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替沈人醉揩屁股!
……
元安园欧阳家大宅,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花厅里面,脂香粉腻,丝乐靡靡。
素面朝天、长袖善舞的十二名舞妓红裙轻扬、广袖云舒,风姿妩媚,翩跹起舞。
乐工坐在两厢屏风后面,抚筝弄琴,吹笙奏笛。丝竹之声,绵绵入耳。
崔懿没有取用那些各色美食,只是用盈盈小手取了一块“穹隆瓜”,填进嘴巴。笑吟吟地看着舞伎曼丽的舞姿和那蛇一般扭动着的诱惑腰肢。
她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尤其是被她所困的人是欧阳玉衍,这让她有一种欣喜若狂的兴奋。同为世家子女,对方无论是能力还是地位都远在她们这帮姐妹之王之上,这一点一直让她心有不平,现在高高在上的公主落难。崔懿心花怒放。
“穹隆瓜”甘美芬芳,崔懿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一口果肉咽下,她刚又拿起一块,一个襕衫大汉便从外面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将两行身姿纤若弱柳的舞伎撞得跌向两边,歌乐顿时停下。
堂上众家贵人尽皆一愣,随即王思聪就叫了起来:“老四,你怎么来了?”
王思聪认得满头大汗闯进花厅的这条大汉是老太公身边的人。
老四比沈人醉还晚走了一步,但他在临安久矣,熟悉路径,抄了小道赶来,终于抢在了沈人醉的前面。老四把王太公吩咐的话急急对他们说了一遍,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年岁最长、坐在首位的大姐大崔懿拍拍手,把舞伎乐工都轰了出去,看看一脸愕然的众家姐妹兄弟,问道:“各位,怎么办?”
郑宇迟疑道:“王太公只传了消息过来,却并未说叫咱们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
崔懿心中急躁,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各大世家还未就此事商量出个结果。现在不能放欧阳玉衍走,可万一要是沈人醉找到这里来,杀了自己的旧主……无论这两个人谁出了意外,她都承担不起。
到底该怎么办呢?
……
“大公子,都准备好了!”
欧阳玉衍正盘膝沉思着,一名白衣侍卫轻轻走入禀报,欧阳玉衍袍袖一展,站起身来。
廊下,已经有四辆马车停在那里,每辆马车都门窗紧闭,看不清里边有什么,驾车的是技术最娴熟的车把式,马是雄骏魁伟的西域良驹,每辆车周围,都有相同人数的侍卫牵着马匹站在那儿。
众世家以为略作姿态就能镇得住她,却忘了狗急跳墙,更忽视了欧阳玉衍不愿任人摆布的高傲心态。
布置在外围的人员不能用了,那些人和各大世家的关系太密切,不是她的绝对心腹,平时固然对她俯首听命,可这一次她是同各大世家对抗,这些人留在身边反而是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