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衙役高喝堂威。穆上玄打个哈欠,干脆懒洋洋躺下,屈肘为枕,垫着脑袋,摆了个睡罗汉的姿势,玄一玄二带着一班师兄弟乱哄哄地站到了他身后,一时间堂上好象出现了两位主审、两拨衙差。
周矩怒视着穆上玄。森然道:“穆上玄,本官查你僭越祠堂职权,擅自为人剃度。可有此事?”
穆上玄打了个哈欠,把马鞭摇了摇,玄二会意。连忙踏前一步,挺胸答道:“属实!”
那书吏的桌子被穆上玄抢了。一时也来不及再去搬张桌子来,录不了口供,站在旁边,满脸窘然。周矩道:“你在这里记!”
那书吏连忙答应一声,站在周矩侧边。扯过一张纸来。拿过周矩的毛笔。润了润墨,记下了这句话。
周矩又问:“穆上玄。本官问你,你僭越职权,擅自收了许多徒弟,纵容他们逃漏税赋徭役,可有此事?”
这一次,穆上玄连鞭子都懒得摇了,还是玄二很光棍地答道:“不错!我师父向来疼爱弟子。”
周矩再问:“穆上玄,你容留许多弟子,整日斗殴。专事演武打斗,可有此事!”
穆上玄呼噜声大作,玄二撇嘴道:“废话!我师父一身本事就在这上面,不演武打斗较量拳脚还作什么,念经这事儿连我师父自己都不会,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周矩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喝道:“大胆穆上玄,你僭越职权,擅自剃度,纵容逃税。不守清规,桩桩大恶,你可知罪?”
穆上玄被他一惊堂木拍醒了,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向身边的玄一问道:“审完了?”
玄一连忙哈腰道:“是,已经审完了。”
穆上玄起身道:“既然审完了,那咱们这就走吧,和玄一去‘美人醉’,玄二。你去接了人,便来赴宴。”
师徒三人商量完了,转身就往堂下走,周矩又惊又怒,厉喝道:“穆上玄,你往哪里去?”
穆上玄转过身来,乜着他道:“吃酒去,怎么?”
周矩气的脸都白了,指着穆上玄,颤抖道:“你……你敢如此藐视公堂,本官……”
“呸!”穆上玄一口痰飞出来,吐到他的公案上,恶心得周矩赶紧一躲,举袖把脸遮住一半。
穆上玄瞪起眼睛道:“圣人让我来听凭你审问,你现在审也审了,问也问了,我对圣人也就算是有交待了,你还待怎样?”
众徒弟一起呸了周矩一口,随着穆上玄大模大样往外就走,周矩气得喉中咯咯直响,一张脸红中发青,两眼直冒金星,等他缓过一口气儿来,穆上玄早已不知去向。
……
绿稻坊位处临安东南角,这里远离临安城市中心,居民较少,但这里风景秀美,地价房价也不高,所以一些家境一般又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学者极喜欢在此购宅居住。
绿稻坊第二曲有一处两进院落的小宅,说是小宅,只是因为房舍朴素简单,并无富贵气象,真要说到占地之广,比起城中心五进院落的豪院也不遑稍让。
这里是向峻崖向学士的府第,这位向学士一生都没担任过什么朝廷要职,始终是一个职务清闲的学士文臣,在官场中的名声远不及他在士林中的名气响亮。
如今向学士已因老迈而致仕,他膝下只有一子,在平郡做县令,府上只有老人家一人,如今已很少出门,也不像年轻力壮时那么多应酬,所以在本就冷清的绿稻坊,这位学士府尤其不引人注意。
向府虽然在坊中是比较冷清的人家,可向府里却并不显冷清,府里草木茂盛,鸟雀欢呼,那种勃勃生机,将深秋时节该有的萧索一扫而空。
看来这位向老学士致仕之后,专心做了一个园丁,院中的草木都是他精心挑选出的常青草本,种植、修剪都很用心,置身其中,别有一番味道。
此刻,在向府后花园里,一个白袍公子打扮正在闲适散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形貌精悍的黑衣汉子。
白袍公子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道髻,身上穿一袭月白色的燕居常服,三绺微髯,气质潇洒,仿佛这草木丛中一竿颀长的修竹,与身后黑衣汉子的精干气质截然不同。
白袍公子是欧阳玉衍,尾随其后的黑衣男子则是她的心腹袁愚茤。
欧阳玉衍现在所处的地方与”继墨堂”没有任何关系,这里的主人是向老学士,向老学士的独子是被欧阳氏家族秘密扶持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为外界所知。以前欧阳玉衍也没和这位向县尊乃至他的父亲有过任何接触,所以这里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没有人想到她竟藏身于此。
袁愚茤低声禀报道:“朝廷为女王建三羊行宫之初,我们便开始插手了,如今这项工程中至少有一半的工程是由我们负责的,完工之后,我们可以获利……”
欧阳玉衍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这件工程,是由显墨负责的?”
本来,她就是显墨,显墨就是她,但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的显墨宗主是遥儿。而她则是已经致仕的向老学士的一个“远房侄女”,来投奔她的一个侄女。所以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项工程是否还被显墨里的其他人知道或参与。
袁愚茤略一迟疑,低声应道:“是!”
欧阳玉衍断然道:“那就抛弃,我们的人绝不可以再插手,以免被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行迹,记住,要壮士解腕!”
“是!”
袁愚茤想到那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