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虎口微微发麻,遂退后半步,手中弯刀划下一道半月弧线,护住胸口,冷冷看着聂笙,说道:“聂大叔。”
聂笙手中大刀遥指着三尺之外的丫头,突地冷哼一声,说道:“你休想唬我!这世上一模一样的人多得去了,说,你到底是谁?来燕京是为何事?”
“聂大叔,你记不记得住我没有关系,但总记得云旭吧。”方墨看着聂云旭,说道,“秦姨临死之前将他托付于我娘,说日后若能见了你,就将他交与你的。”
聂笙手中大刀略微晃荡,寒栗眸子迷光一闪而过,手中大刀复又指向方墨,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胡说?方家那丫头虽与你生的一般模样,却绝不会是你的。”方墨只冷冷一笑,说道:“天下之大,原本就无奇不有,聂大叔都能从漠北寻常猎夫摇身一变成了皇城深宫中的侍卫首领,我不过会些活命伎俩,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聂笙冷冷看着方墨,心中念头转过无数,良久,又问道:“你是萧家人?”
方墨费了半天口舌,见他仍是纠结于她来历,只是这事根本无法明说,说了也无人相信,她又缓退一步,冷言道:“聂大叔既是还不信,我也无话。我虽然不是萧家人,但是这回确是为救肃北萧家二少爷而来。聂大叔既是在这燕京呆了多年,想来必是知道永历三十年漠北战事的,萧家人该不该死,你心中自是有数。萧家二少爷萧帧,我是必救不可的,聂大叔若是要拦我,我是不会顾及云旭心伤的。”
聂笙冷冷看着方墨,踌躇一阵,终是收了大刀,问道:“云旭现在何处?”
方墨见他总算是信了几分,心中也是一松,垂下手来,说道:“他在漠北,跟我娘在一起。”见聂笙眼中寒栗眸子柔和了不少,又说道,“他很好,也很听话。”
聂笙默默站于树下,那老树颇有些年岁了,枝桠横立,生得很低,正是六七岁孩童最喜攀爬那种。聂笙出神望了好一阵,方又低声问道:“云旭他娘葬在哪里?”
方墨想起秦玉兰,心中也觉得难受,低声说道:“秦姨葬在晋州城东十里坡上,不过当时我们着急逃命,只挖了一深坑罢了,你现在若是要寻,怕是要费些功夫的。”想及晋州城破那日情形,方墨抬眼再看向聂笙眸子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冷嘲。他当时若在家中,秦玉兰未必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家国仇恨这些虚空东西于他这样男子而言竟是重过一切,妻死子散,也都不曾回去看上一眼。
聂笙却不知道方墨心中正鄙视他,微怔过后,心中所压大事终是使他很快恢复理智,转头看方墨时,眼中伤感神色已经收起,说道:“你打算如何救萧家二少爷出去?”
方墨直视他,说道:“听说聂大叔手上有一柄开牢门钥匙,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
聂笙淡然说道:“你便是拿我手中那柄钥匙,也开不了掖庭那处牢门。这处大牢专职关押朝廷要紧重犯,需得两柄钥匙同开才行。”
方墨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这事,也知道另一柄钥匙就在廷尉司正裴胥青手中,等闲偷不到手中。不过这事总是有办法的。聂大叔只需将你手中那柄给我,我就十分感谢了。”
聂笙上上下下看了方墨一通,冷冷一笑,说道:“你今日做这番装扮是不是还想进掖庭一探?”
方墨点头,诚实说道:“是。”
聂笙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