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娘摸不着方墨心思,心里既盼她对那孙家黑小子没那份心,也不敢将她的想头往那方面引。又怕她是瞒着自己的,做出这样一副假象来,如是这样,便又唯恐她积郁在心。诸般心思婉转,却是什么主意也定不下来。只顺着方墨点头说道:“再披件衣衫出门,夜里山上凉。你记得要早些回来了。”
方墨微笑站起身,披了薄衫转身出了门去。苏瑾娘将她送出门去,又倚门望了良久,山间夜里渐渐起了一层薄雾,黑蒙蒙中,自家闺女身影一转眼就不见了。苏瑾娘心中忐忑,回到屋里,在方大福牌位前上了一炷香,看着那上面名字,幽幽说道:“孩子他爹,你若是还在,那该有多好,墨儿她也就不会这般辛苦了。也都怨我,什么事也帮不上她。她如今年岁,也是该说户人家了。可是我实在拿不准,孙家的黑小子喜事近了,她看着跟萧家的二公子亲厚,可,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毕竟是那样人家出来的孩子,与咱家终是不同。可是这话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你在地下多看着她一点,莫要让她吃了亏……”
苏瑾娘絮絮叨叨说了良久,心中仍是没有得一刻平静,寻到门口又看看。天黑漆漆,群山沉寂,方墨也不知道在哪里。她叹了一口气,回屋里安置聂云旭歇下。
方墨出了门去,拐到周家门口,周子欣所住厢房黑漆漆的,周湘绣房里点着灯,窗半掩着,她探头往里面看去,周湘绣在灯下做针线活,一手持绣屏,一手捏针。神情严肃认真,看着倒像是完成一艰巨活儿似的。方墨扑哧一笑,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到底在绣花,还是在舞剑?”
周湘绣抬起头来看见方墨,脸上苦恼神色一扫而光,展颜一笑,将那绣屏放到一边,开了门,放方墨进来。方墨左右看看,一边进屋。一边说道:“你哥又不在。”周湘绣撇着嘴巴,说道:“他自打回到寨子里,每晚都这样。不到深更半夜是绝对不会回屋的。”
方墨笑着说道:“他到底在忙什么?”周湘绣给方墨倒了一杯茶水,说道:“谁知道。像做贼似得,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呢,谁稀罕了。”方墨心里一惊,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又说道:“他去了哪里?你也不问一声?”
周湘绣说道:“我也问过几回,他有时是去瑾瑜哥哥家,有时是到李叔寨子里。”方墨眉眼略阴冷下来,周家兄妹父母皆亡,家中只有一病弱姨娘,叔叔周二又跟着萧大去了南方。十七**岁的少年男女最是容易走歧路的时候。她时时将这两人带在身边,也是存了几分照顾之心。周子欣性情温雅沉稳,周湘绣跳跃冲动。她留意周湘绣要比周子欣多得多了,现下看来这个做哥哥也不省心。
周湘绣见方道:“方墨,怎么了?我哥在外面闯了祸?”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方墨复而笑起,说道:“我是想着你哥哥这般神秘。是不是看中哪家的闺女?”周湘绣哑然失笑,捂着嘴,说道:“你还说呢,今日隔壁何家嫂子过来,悄悄向我打听,问我哥哥定了亲了没有?说她娘家有一个堂妹,年岁与我哥哥相当,想为两人做一回媒呢。”
山寨里没有那么多约束礼节,青年男女之间见面来往寻常,多得的是自己先看对眼,才让父母长辈出头做媒的。周子欣一表人才,谈吐温雅,有人看中了他,一点也不稀奇。方墨笑着说:“你问过你哥哥意思没有?”
“怎么没问?”周湘绣皱着眉头,说道,“他说让我少操这个心,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
方墨心里凉意越发深了,周家隔壁何家婆娘那堂妹她见过一面,相貌是中上之姿,说话谈吐爽利大方,是个很不错的丫头,周子欣居然没看上?这家伙年岁也不小了,不可能没有那心思,要么心中有人,要么心中有鬼。方墨心里虽然吃惊,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拿起一边周湘绣的绣屏,转了话题,说道:“你这绣的是什么?我怎地看不懂?”
周湘绣一把抢过,一边藏起,一边笑着说道:“你还笑话我,我这活计再怎么着,也比你强。”方墨笑道:“那是那是,鸳鸯和水鸭子都长得差不多,周姑娘你好歹能绣出一样来,我是连绣花针也拿不好的人,怎地能跟你比?”
两人笑闹成一团,灯下周湘绣鬓发微乱,两颊红扑扑的。方墨使胳膊捅了捅周湘绣,低声说道:“哎,湘绣,孙大娘今日晚上来我家了。”
“大娘?她找你有什么事?”周湘绣诧异问道。
方墨斜着眼睛看周湘绣,似笑非笑,说:“她请我帮忙呢。”周湘绣一脸狐疑,催促说道:“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了。”方墨附耳对周湘绣低声说道:“她让我问一问你,你愿不愿意做他们孙家的媳妇?”
周湘绣一下子羞红了脸,用手轻轻拧方墨,推拉着,说道:“好啊,你也来笑话我了……”
方墨一边闪躲,一边笑着说:“这是真的,这事我可胡编不出来,你莫要再动手脚了。”
周湘绣脸红透了,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方墨,问道:“真的?”方墨点了点头。周湘绣红着脸垂下头去。方墨见她半响不说话,使胳膊拐了拐她,说:“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跟我还藏着掖着,快说,快说。”
却不料低着头的周湘绣竟是落下泪来,方墨一怔,诧异说道:“湘绣,你怎么了?你心里若是另有其他想法,只管跟我说。”
周湘绣抓了方墨的手,只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