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顺二年八月,下落不明的镇北将军裴胥青追进镇北候,半月后再进威王,赐一等爵,尚未过几日,朝中又传来追封神武皇帝的消息,一时天下哗然,裴氏的野心昭然若揭。王赵成思在其属地玉川陈列裴氏十余宗罪,举出清君侧,除裴氏的旗号,集结兵力,向燕京进发,一连拿下彭城、河阳等地。半月后西南段氏杀掉在其属地的监督官,只说是君王无德,奸臣当道,号召天下有德之士共起反之,攻下临近的辰南、业州。承阳王阳燧、东煌王韩建也不甘示弱,相继打出各种旗号,乘机扩充自己地盘。
漠北萧帧在水淹潼关之后,顺势而入关内,凶悍的铁蹄相继踏破了北方的数座城池。战火四起,黄河水患之灾无人顾及,流民聚众造乱的事情也越演越烈,大周万里锦绣山河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而这时的漠北在一场寒索秋风之后,已是有了凛冬迹象,玉泉山神女峰附近越发寒栗。
李进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雪峰,寒风索索而来,雪峰上散雪纷纷扬落下来,极穷目也看不见山顶在哪里,而旁边的天是灰朦朦一片,暮色正从上往下笼罩下来,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雪地上,哪一处都是一样,四下散落的人如蚂蚁一样的渺小,四起的铲雪声不绝于耳。
李进心中知道自己在做无用之功,距离雪崩之日已是有月余之久了,便是在强壮的人,也无法在这冰天雪地熬下去,方墨更是不用说了。可是他答应过苏瑾娘了,死活都会将方墨带回去的,这徒劳之事仍是得继续下去。他打开随身携带酒壶,灌一口烈酒进嘴里。冻得冰凉的胸口又暖和起来了。他拢紧衣襟,走到一处雪坑前,对里头的人喊道说道:“瑾瑜,瑾瑜,天快黑了,让大伙收队吧。”
孙瑾瑜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灰蒙蒙天色,抹了一把黑脸上汗水,摇了摇头,说道:“不急。离天黑还有一阵。李叔你先带人回去吧,我一会就过来。”
李进看了看孙瑾瑜,白惨惨雪光照在他黑脸上。那眸子里的倔强堵住了他要说的话。李进只得说道:“行,我先带些人回去张罗,你莫要拖得太晚了,也早些回来,这里到处都是冰窟窿。天黑了,可不好走。别忘记了,你明日还要回汜水关呢。”
孙瑾瑜点了点头,额头上汗珠顺势而落,将细白雪地融出几点微小坑来,仍是一声不吭继续手中活计。
李进转过身去。吆喝喊道:“贤生,赶紧点了人手,咱们先回吧。”众人听了招呼停了手中活计。纷纷围过来。李进一边清点人手,一边说道:“贤生呢?这小子怎地没过来?”一人手指了下方雪地说道:“他带着几人在那里。”
李进转头看去,暮色渐沉了,那处雪地上的几人模模糊糊的,辨不清面相。看身影确是汪贤生等人。李进大声喊道:“贤生,明日再来吧。”他话音刚落。脚下雪地猛一晃荡,众人惊魂,一下子都白了脸。
好在那雪地只晃荡几下后,又恢复了平静。李进松了一口气,再不敢大声说话了,只让人跑过去通知汪贤生一声。那人很快去而复还,气喘吁吁说道:“李寨主,汪大哥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李进满脸狐疑看了他一眼,率众人过去。汪贤生让众人让开道来,手指着白茫茫雪地的一道冰窟窿,说道:“寨主,里头似有东西。”
李进连忙蹲下身,看了半响,又吩咐说道:“将这附近的散雪都铲开来。”
众人照他吩咐,将冰窟窿周围的散雪铲开,孰知那冰窟窿越铲越长,竟成了一道老长的雪缝,缝中寒气森森,灰蒙蒙一片,不知深浅。众人皆围在雪缝两边屏住气息,探头看去。李进伸手说道:“点火把来。”
李进拿了火把在手,看了半响,仍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汪贤生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方才何四不小心卡在中间了,他说底下似有东西。”一旁的何四也连忙点头,说道:“方才天还亮着,里面确有东西,只是太深了,看不真切。”
汪贤生对李进说道:“李寨主,要不,我下去再看看?”李进点了点头,嘱咐人拿绳索缠了汪贤生腰背,慢慢放他下去。暮色越发沉重了,雪地寒气上来,下到冰缝的汪贤生手中的火把只剩了丁点,在一片灰蒙蒙之中飘忽着,如幽冥鬼火般。不大会孙瑾瑜张均平等人也相继围了过来,问了缘由,一并静候。
李进手中的绳索被扯动几下,他立时招呼说道“行了,快拉上来。”大伙齐力将汪贤生拉了上来。
汪贤生手脸已是冻得青紫,哆哆嗦嗦说道:“下头有人呆过,有一匹马被吃了大半。”
李进不由得一愣,心砰砰直跳起来,这发现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深不见底的冰缝中,有人马掉下去,竟是没有摔死,能吃掉半匹马的,必是撑了一些时日。他心中自是立时就将这人与方墨联系到一处了。
他念头刚转完,孙瑾瑜已是拿绳子缠了腰身,让人放了下去。李进不禁招呼喊道:“瑾瑜,瑾瑜,你仔细些。”冰缝里的孙瑾瑜头也不抬,只应一声:“李叔放心。”李进扒在边上,看着孙瑾瑜手中火把越变越小。他等了良久,不见人上来。天色已晚,周围灰蒙蒙的,起了风,散雪四下飘散。他终归是耐不住了,点了几个体壮汉子,拿了火把,跟他一并下去。
下到底部了,却不见孙瑾瑜。李进不禁喊道:“瑾瑜,瑾瑜。”却只有顶上散雪窸窣飘下声响。李进对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