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面的方墨听到众人离开声响,坐起来,抹了一把额头,又弹了弹膝盖上灰,轻扯嘴角冷森一笑。这赫连睿倒是个人精,她不过是招架了几招,这人就怀疑起她来了,竟是急匆匆过来想抓她现形。倒是想的美,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乖乖留了凭证让他得手?
马车外面人声鼎沸,金成正带了人手四下搜查刺客,惊慌的叫声和哭喊声乱了成了一团。独这边静悄悄的。方墨伸展了一下四肢,拿过狼皮毯子裹在身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蜷缩着。
弯月渐渐西斜,黑蒙蒙马车里面落下了数点斑驳,外面喧闹灯火暗淡了下去,周遭复又安静了下来。马车外面的看守在小声说话。有一个夜里喝多了些,憋不住了,要去方便。另一个笑着说道:“你小子一日到晚屎尿多,快去快回,别把你那蛋给憋坏了。”那人提了裤腰带急慌慌跑开。惹得伙伴直乐呵,一个劲说些打趣荤调子。
方墨探头往车板下一看,一把将车板下布包扯上来。马车帘子放下时候,马车外面的看守荤话依旧不断。方墨盘腿坐了,将布包打开了,里面东西分处藏好了。马车外面解手那看守回来时,她诸事已经做好了,打了个长长哈欠,蜷缩睡去。
天亮之后,车队整装出发,只是这日有风,河西高原上黄沙滚滚,行进速度远不如昨日。蜷缩在马车里的方墨诸事不管,因是一路未停,她只是觉得这么长久时候没进水,渴得紧。日头西斜了,风势小了许多,马车外面奔驰是马匹却是多了起来。方墨将车帘子掀了一条小缝看出去。夕阳西斜,给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上镀上了一层晕红光泽。山丘层叠静寂,浩浩无边,天之尽头处的灰黑城郭隐隐可见。
想必那里就是乌远城,她听刘金柱说过,这乌远不过一小城,如今看来,却是不像。
方墨正看着,远处层叠的山丘之上突然涌现出一条黄色尘龙来,浩浩荡荡正往这边飞舞过来,打头的红色身影似火。隐隐是个女子。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小姐来接我们。”车队里面有数骑迎了上去。
方墨缩回马车里面,听外面动向。轰隆隆马蹄声中参杂着清脆的叮铃声,只片刻周遭皆是一团灰蒙蒙尘土。赫连睿的马车在前面。她听到有年轻女子脆声用北狄叫道:“哥。我来接你了。”赫连睿似乎在笑,说道:“辛苦大小姐,大小姐要不要上车歇会?”又有数骑从方墨马车旁边过去,马蹄声过后,待她再听时。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夕阳落到地平线上,车队终于到了乌远城了,马车周围的护卫多了起来,密密实实围着。方墨不想前功尽弃,不再掀车帘往外看,只透过帘布缝隙看去。这乌远城屋舍虽是矮小。却是连绵成片,宽敞街道纵横,沿街两边皆是商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什么地方的话都有。街上车马来往不绝,各色面孔都有。
难怪刘金柱让她在这里脱身的,这乌远城龙蛇混杂,的确是个脱身的好地方。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就停了下来,方墨被人从车里拉了下来。天有些暗了。她只能看个粗略,这处似是个后巷子。僻静狭小,院墙上开了一扇小门,门口守着数人,皆持着明晃晃大刀,门旁边停着数辆空置板车。
从小门进去,穿行几步后,到了一个偌大院子里,院子胡乱堆放了一些杂物,对着院门一排十余矮小屋舍,都燃着灯火。她被推进了其中一间屋里,屋里或坐或站的三人都转过头来,皆一色男子,年岁不一,虽形容憔悴,却衣装齐整,不似搌布马车那些人。
因是不知底细,方墨也不言语,进来后就在一空铺上坐了下来。屋里三人互看几眼,也都一声不吭,低头忙事。方墨见这几人眼神透着古怪,彼此虽是不言语,但是眼神却都透着几分亲昵,像是认识的。只明显将她隔离在外。她心中不由得暗自戒备。
不大会,就有奴仆送了吃食进来,那三人中年岁最大的中年汉子转头招呼说道:“小兄弟过来一起用罢。”
方墨笑着应了一声,便坐了过去。四人各据一方,那中年汉子坐于方墨右手边,面目端正,透着几分儒雅和气,笑着问方墨:“小兄弟是哪里人?”方墨拘谨说道:“我是登州人。”
她对面那人年岁最轻,约莫十**岁,浓眉大眼,当下停了箸,咦一声,说道:“你也是登州人?以前怎地没有见过?”
桌子下面有人伸脚轻踢了他一脚。方墨只当不知道,老实回道说道:“我是登州山里人,只进过城里几次。”又问道,“三位大哥也是登州人吗?”
那中年汉子呵呵一笑,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么说起来咱们原是一个地方的。倒是有缘。”方墨听了这话,便激动起来,也不吃了,用手背一抹,将一双璀璨眸子抹得通红了,说道:“三位大哥也是被抓来了吗?这一路上我怎地没有见过你们?”
那中年汉子拍了拍方墨的手臂,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跟小兄弟一样,也是被抓来,许是关的地方不同,所以才没有见过吧。小兄弟是在后面那几车吧?”方墨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差点没死在那马车里面,后来不知怎地,他们就给我换了一处地方。几位大哥知不知道我们要被带到哪里去?”
对面那年轻小子又插嘴说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又是一脚踢来,将他的话扼杀在嗓子眼里,这小子是个没心眼的,当下目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