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老板娘走远了,李进便将这几日打探的消息告诉了方墨。方墨听了,沉默不语。萧家军第二军统帅方墨于林湾渡口中了埋伏,所率人马全部覆灭。这便是萧帧和段子扬给她下得定论了。
李进看了看方墨面色,问道:“墨丫头,大鹏现在在金怀,咱们要不要派人告诉他一声?”
方墨摇了摇头,淡淡说:“不用了。”人心叵测,她看不清那些面孔下还有谁手里偷握着一把蓄势待发的匕首,要看清楚这些,没有什么比站在暗处更方便了。吴大鹏若是站在她这边,他不知道这事,那些人还暂时不会要了他的命去;他若是早有异心,得了她未死正在狼狈逃命的消息,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无论吴大鹏站在哪一边,他如今知道的越少,便是越好。
李进不知方墨所想,见她面色灰败,以为他带来的消息让她难受,他一个老大粗汉子,说不出那些安慰人的话,踌躇一阵,说道:“墨丫头,你好生歇着,我出去看看贤生回来了没有。”
李进出去后,那老板娘又进来了,见方墨合着眼睛,以为她又睡了去,便搬了床头的小几子在外间坐着纳鞋底。
方墨睡了一觉醒来,喝了小半碗稀粥,汪贤生回来了,见方墨醒来,自然高兴。老板娘甚有眼色,见人家“兄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等方墨开口,就推说厨房有事,告退出去。
这刘杨镇想来真是偏僻,汪贤生在外面晃了大半日,打听的消息就是城门口新贴的一张安民告示。方墨听完,不禁嗤一声冷笑,萧帧比她想象的能忍多了。欲速则不达,群雄并起的混乱时候,六岁的小皇帝真是再好不过的挡箭牌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落到眼下境地了。人人都有自己目标,都在不顾一切奋勇前进,就她止步不前,被人当了踏脚石尤不自知。
汪贤生见方墨突然不说话,他心中虽然也十分愤慨,但仍是安慰说道:“大当家,只要咱们回到漠北,咱们就一定能替枉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方墨看他一眼,又笑一声,说:“好了,你跑了一天也够累了,去吃饭吧。”回漠北去,他们能想到,萧帧和段子扬自然也会想到,这路途漫漫,凶险不知几多,哪里是容易的一件事情。
汪贤生告退转身出去,开了门,突而又返了回来,一把关门。方墨见状,神色沉肃,问道:“怎么了?”汪贤生搓了搓手,踌躇说道:“许是我多疑了。”
方墨眉头微皱,汪贤生说:“这客栈柜台那边与老板说话的家伙,今日路上,我遇到了好几回了。不过,听他说话口音,是本地人无疑啊。”
方墨闭了一下眼,突然睁开,黑深眸子冷森无比,缓声说道:“他说话口音是本地的,可你说话口音却是外地,人既然能跟到这里来,这次咱们只怕跑不掉了。”
汪贤生大惊失色,几步抢到门口要去开门,嘴里说道:“我通知大哥和铁生他们!”
“站住!”方墨低声喝道,“这时候能走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你这会去通知他们,岂不是告知别人他们跟咱们是一伙吗?”
“那怎么办?”汪贤生回头问道。
方墨挣扎着坐起身,说道:“你可有办法与铁生他们通气而不相认?”
汪贤生点头说:“有,咱们上岸时就约了暗号的。”
“好。”方墨说,“你告诉他们,千万沉住气,切勿轻举妄动,不到非不得已,不可轻易泄露身份。”又说,“来人未必是萧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