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煜啊子煜,枉你在我宫中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却不知我素来不是个会受人威胁的人!我若妥协令那些朝臣退去,难道你们就会放过我们母子的性命?”
贵妃冷声一笑,带着几分决绝和狠厉,细心描画的眉眼冷凝如霜,虽然仪容不整可却还是带着天然的威严。
“今日,我们敢入宫谋个前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一死,总比日后还有受你们的凌辱定罪要强!”
“贵妃娘娘自然是个有心性的,只可惜了三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三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若是迷途知返,倒也能保住性命。”齐子煜看了皇上一眼,虽然没有任何话语的交流,可却懂了皇帝的心思。
“贵妃娘娘别急着下定论,这命是三殿下的,总要看看殿下是不是想保。”
不知何时,外面原本守卫的人尽数换成了皇帝的亲兵,而非楚泽的府内侍卫,只余下寝殿内的几十个人拿着刀剑一动不动的成了保护之势,虽明知此番必死,可依旧存着几分护主的忠诚。
外面的人不为殿内发生的事情所动,殿内的人也不妥协,双方似乎要僵持在一起,可不多时,楚泽便颤声开口,咬着牙聚集的力气竟然能将一句话说完。
“儿臣知错!一切都是母妃怂恿儿臣的!”
贵妃明显一愣,原本抱着他的手松了松,脸上本只剩下的固执和坚挺在瞬间便坍塌,消失的无影无踪,胡乱的用沾满了献血的手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茫然的看向楚泽,陌生而又心痛。
“本宫生你养你,竟然还比不得你自己的命重要?本宫白白生养了你这么个没有骨气的东西!死有何惧?若是现在妥协,会比死还难堪!让那个狼子登上皇位,就意味着你会处处居于他之下,被他轻视欺辱。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
“母妃。。。儿臣。。。还。。。想活!”楚泽从未见过贵妃如此模样,心里又惊又惧,可是身上的疼已经接近麻木,他虽然没上过战场。可也自小习武,对于人身体的本能反应十分了然,一旦失去了知觉,自己恐怕真的就要丧命于此。
那种对于死的恐惧和对于生的渴望让他竟开始反抗贵妃,这个已经埋在他骨子里最怕的人。如今却也只是像个年老村妇一般。
“你。。。你想活。。。”贵妃呆呆的重复着楚泽的话,觉得他说的没错,从小到大,这个儿子一向是最听话的,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可是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她遥想起当年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要跟所有人争宠,和妃嫔斗,和皇子们斗,为的都是楚泽最后能够继承大统。可到头来,他竟和自己也不是一条心。
这个时候,他竟然将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然后告诉自己,他想活!
“本宫十六岁入宫,二十岁那年生了你,大皇子二皇子早夭,你便是圣上的长子,后位空悬,没有嫡子。古训便是立长,可本宫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十几年如一日的小心看顾着你,生怕你有丝毫闪失!
你幼时出疹。太医说要熬过三天方能保住,本宫整整抱了你三天,不眠不休,直到你熬过了,本宫高兴的觉得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直到你受封出府。本宫才稍稍放心,你在众多皇子里是最出色的,可是本宫就是不放心,这个女人,身居宫中多年,依旧不能让本宫安心!
你受责罚,本宫不安心,你锋芒太过,本宫还是不安心!生怕有一点惹的皇上不快,让你的大好前程葬送。
本宫除了是贵妃,更是你的母亲!作为母亲,我岂会害你!你怨我事事插手,恨我不给你丝毫决定的权力,甚至几次三番招揽自己的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只是失望,并未真正责怪你!
但你今日所作所为,才真的伤了我,你要活,没有一个母亲不想让孩子活!可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形,必定是生不如死,苟延残喘难道就是你读了这些年圣贤书读出来的道理!
我多年悉心栽培,怎么会有你这样贪生怕死之人!就算是谋事在人,不成也不过是死一场罢了,你竟软弱至此,真不该将你养成这样!既然你要活,我便成全你!”
贵妃娘娘站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楚泽失去了她的扶住,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她,从他的角度仰望,依旧是华贵非常,威严万千的母亲,可他眼睛突然有些模糊,逐渐失去了焦距,看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母。。。妃。。。”他开口想说话,可声音极弱,掩盖在贵妃娘娘的声音里并不明显,手无助的向前伸着。
“臣妾在圣上身边伺候了二十几年,可依旧比不得这个凌嫔,恐怕整个后宫加起来就比不得她和她的儿子重要!臣妾不甘心,想要赢一次,可最后还是输了,臣妾这一次输的心甘情愿,她的儿子比臣妾养出来的儿子要强!圣上赢了,这一次臣妾抱着必死的心思而来,可望圣上念及臣妾在宫里辛劳二十几载的份上,留泽儿一命!”
贵妃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两滴晶红的泪珠,落在腮边,滴在地上,抬头对着皇帝遥遥一笑,满是凄惨的神色,可是旁观的人都能从她脸上看出了当年的风采,发鬓凌乱,妆容不整,但依旧是当年那个佳人倾城。
一步一顿,向外面走去,周围护卫的士兵分成两侧,让开一条道路,齐子煜想说什么,却还是闭嘴不言,眼睛盯着那个依旧窈窕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些感叹。
楚泽嘶哑的用力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