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门外那叫作“清子”的汉子道:“大寨主,庙里有人做别的生意,点子有点扎手。”
那妇人道:“怎么?在做肥羊汤么?”
清子道:“肥羊已经给宰了,放了血,两只前蹄给人剁了下来。”
那妇人哦了一声,道:“怎么样的点子?这么辣手?”
清子道:“一个短毛的牛子,一个长毛的马子。”
那妇人又是哦了一声,道:“既然是别人家做羊汤生意,咱们就不要掺和啦。”
清子道:“怎么?不要进去么?”
那妇人道:“不掺和就是了啊,也用不着不照相。咱们且进去坐坐,让大伙儿吃口烟,喝口水。”
清子道:“是!”
他二人这一大段黑话,雍和听地似懂非懂,只知道大意是说,那清子发现庙中有一具尸体,已经给人剁去双手,而那女寨主的意思是,既然大路朝天,那么各走一边,进庙来喝水休息,只要不理会自己就是了。
果然,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响马鱼贯而入,越有二三十人,对雍和、云氏、地下的尸体连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地聚坐在东南角,支起一口大锅,一名响马从布袋中抓了一大把茶叶,扔在锅里,跟着众人解下腰间水囊,将水囊中的水倒进铁锅内。
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十五六岁的俏丽少女跑跑跳跳进了庙门,见到地下的尸体,吐了吐舌头,回头道:“妈,你瞧,这里有个死人,地上有一大滩鲜血。”语气倒像是寻常少女发现了一只小兔小猫儿一样稀奇,丝毫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恐慌意思。
却听一个妇人声音道:“清清,不要多嘴!”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她穿一件寻常之极的灰色粗布衣衫,个头比雍和还要高些,大手大脚,颧骨极高,一头黑丝在脑后挽做发髻,用发网罩住,插了一只筷子。看来这就是金翎寨的大寨主了,她衣着相貌,倒像是一名寻常的农家主妇,只是腰间挎了一柄单刀,方能知道她身份非常。
那名叫清清的少女又吐吐舌头,道:“是啦。妈,今儿我玩儿的挺高兴的,下回还要你带我下山来玩儿。”她说话的时候舌头卷起,一口十分纯正的北方口音。那妇人说话口音却是福建方言,舌头平直,语速极快。
那妇人嗯了一声,牵了少女的手,跨过门槛,也和先前进来的众响马一样,目不斜视,看都不看雍和一眼,走到众响马围成的圈子里坐下,那少女盘腿坐在母亲身侧。
雍和见那少女生的美丽可爱,巧鼻薄唇,乌黑的杏仁大眼,和那女寨主长的一点儿都不像,心想:“这小姑娘居然是那女寨主的女人?那女寨主那么丑,就算是作为男人,样子也算太丑。这小姑娘说不定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众响马掏出烟斗烟丝,吧嗒吧嗒开始吸烟,霎时间小庙内乌烟瘴气。
那女寨主也掏出一个精致的牛角水烟斗来,装了一点烟丝,一面听手下响马闲聊,一面咕噜咕噜地吸烟。
那少女坐在烟雾围绕之中,大皱眉头,捂住了鼻子,忽然转过头来,大眼睛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调皮瞧了瞧雍和。
雍和脸上不由一红,那少女移开遮住口鼻的双手,露出樱桃小口,吐出一条粉红细嫩的舌头,向雍和做了一个鬼脸。雍和更加尴尬,转开了头去。
雍和心中焦急,见那些响马自顾自的说话抽烟,只当他是空气一般,委实难以决定,不知是该就此离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忽听咕咕声响,锅中煮的茶水开了,热气窜上,茶香四溢。
一名响马站起身来,从身边布袋中取出一摞木碗,先取了两只恭恭敬敬地递给那女寨主和少女,跟着分发众人。
众响马用木碗把铁锅内熬得浓香的茶汤舀出,相互碰碗嬉笑,道:“干杯!干杯!”那少女双手捧着茶碗,吹一下茶汤,小心翼翼地啜一口。
忽听那名站起发碗的响马颤声道:“那是……那是洪高庆!南宗的金面判官洪高庆!”他这一句话出口,连同那女寨主在内,众响马都是变色。
大家进庙时候,均以为地上的尸体是死于雍和之手,按照江湖规矩,对庙里两人一尸体,谁都不多看上一眼。
待得那名响马站起发碗,无意间瞟了一眼地上尸体,这才发现地上死人原来自己相识,喊出一声,大伙儿着眼细看,这才都认出,倒在地上的死人,赫然就是南宗的高手,金面判官洪高庆。
那女寨主脸上惊异神色一闪而没,哼了一声,道:“都看人家做什么?喝自己的茶,抽自己的烟!”众响马低声应道:“是!是!”转过头来,盯着手中木碗,却是没有一人再有心思喝茶。
那少女道:“妈,金面判官洪高庆,那是谁啊,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么?”
那女寨主听见女儿问话,神色一缓,柔声道:“洪高庆么?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江湖上还是有点名头地位的。”说完,朝雍和瞥了一眼,立刻移开眼睛,对女儿道:“洪高庆是贵州铁手门的弟子,也算是铁手门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了,原本凭借一双削金断木的铁手,也做像咱们一般的无本买卖,是一个有名的独行大盗,后来不知哪根筋打错了,竟然入了南宗,发誓再不犯案,为表忠心,自己削断了双手两根小拇指。”
“哎呦,那可真是好疼的啊。”少女吐了吐舌头、
“铁手门的功夫厉害就厉害在一双手上,手上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