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带我们从前院穿廊而过,便到了后院。这院子没有前院修得齐整,就只有一间平房,靠着一口长满了青苔的老井。齐方回头看他妈没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后院这间房是他的。他从六岁开始就自己住在这儿,除了那口井里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一根草一块砖,他都非常的熟悉。我忍不住好奇问齐方,你妈今年多大岁数了?齐方歪着脑袋呛了我一句,说:“怎么着,你小子看见我妈年轻貌美,心里头有什么想法?”我骂道去你丫的,那是你妈,跟我是两辈人,我敢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你妈那么年轻,不该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才是!
我哥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拽了拽我,叫我别再问了。我看齐方脸色确实不好看,但又不像是生气,而是挂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拍着我说:“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妈今年都快六十了,要按正常的年龄算,她生我,那纯属是老来得子。”我一下吃惊地过了头,下巴险些都掉在地上。齐方接着说他们家有一种秘传的驻颜术,练过了之后,活到八十也一点都不显老。保持年轻还只能算是正常发挥,有一些人,甚至能改变自己原来的面貌。这种人会越长越好看,到后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齐方不再往下说,拉开他那间屋子的门。这屋从外边看着挺简陋的,里边却铺了地板吊了顶,装修的颇为精致。屋里电脑电视全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书。齐方搬了一张大垫子过来,铺在地板上,让我们席地而坐。他跟我和我哥说,见他大姨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他大姨现在住的大屋,是他们家族从前避祸时盖的堡坞。那房子异常坚固不说,据说屋子里还有很多的机关设计。他觉得我们下午最好先去一趟祠堂,看看那儿有没有大屋最初的设计图。另外,齐方他大姨自从儿子死了之后,已经好几年都不见人了。家族里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躲在大屋的哪个角落里。我们必然得费大工夫把她找出来,同时还要费工夫对付大屋里的白疯子,这两样都不能含糊了。
我哥问白疯子是谁?齐方摇了摇头,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文革的时候他们家里受了冲击,有一伙红卫兵的武装队,叫嚣着要把他们全族都灭了。于是乎齐家几乎所有的人,都搬进了大屋去躲避红卫兵。进去的时候他们带了一批家奴,可是谁也没料到,文革会持续了十年之久。后来躲避的时间太长了,主家便开始拿这些家奴当粮食。吃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姓白的,靠着他自个生性机敏,硬是躲过了主家无数次的追杀。文革结束之后,避难的人纷纷离开大屋。这个姓白的却没有走,一直留在大屋里,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齐方小的时候,还听说这个姓白的,曾经抓过几个靠近大屋的小孩,剖开肚子把肠子拽出来吃了。就这么传来传去,便有了白疯子这一说。齐方说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还不确定,不过,咱们不得不防着点。
我哥点了点头,又问,你从来没看过院子里那口井?齐方被我哥问得懵了,欲言又止地说:“看是看过,但是那里头……”他没说完,支吾了半天,最后干脆闭上嘴不吭气了。我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说时间还早,趁现在咱们可以休息一会儿。齐方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你们歇着吧,我去找我妈说点事去。他起身走了之后,我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垫子上准备睡个午觉。我哥坐在我身边,面对着一架子书。看着看着他也站了起来,走过去翻我们带来的背包。从包里翻出绳子和手电,我哥拿着,便要出门。我问哥你干嘛去,不是说了,趁这段时间歇一会儿吗?我哥说他去看看外边那口井,他总觉得,齐方好像很怕那口井。他说的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马上就从地上跳起来,说那我也一块去。我哥倒是没说不行,把绳子给我,他拿着手电先去开门。
院子里有鸟叫声,门一开,鸟就惊飞了。我心说齐方由小到大肯定没少欺负这儿的鸟,跟着我哥,一直走到老井边上。井沿几乎全都被植物盖住了,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井口的青砖又滑溜的不行,我让我哥小心着点,千万别失足掉下去了。我哥趴在井口往下看了看,说井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他让我在上面拽着绳子,把他吊进井里面去探一探。我想了想,说要不然还是我下去吧。我现在眼神比你好,而且你劲比我大,拽绳子也没我那么吃力。我哥不太放心,迟疑了好半天。我劝他说这井里应该没什么害人的玩意,要不然的话,齐方应该早就发现了才是。
我们在这商量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我哥大概是怕待会齐方回来阻止我们,终于还是答应了让我下井。我抓着手电,由井口开始下降。这井应该早就干了,进去以后,一点水汽都感觉不到。绳子一节一节往下放,我打亮手电,开始观察四周围的井壁。井壁不像外边那么植被茂盛,除了一些垂下来的藤蔓,其它什么都没长。这也难怪,井里面见不到太阳,植物没有阳光根本长不起来。看完了四周我再去看脚下,蓦地发现,井底窝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我心里面紧张,拿手电照下去。那团白色的东西竟然倏地一下没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得。难道那是什么活物?是蛇或者是青蛙?蛇和青蛙有白颜色的吗,而且动作还那么快!
我壮了壮胆子,抓紧了手里的手电筒,心想不管那是什么,它要敢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