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对月黑星稀之夜,总是不由自主的充满恐怖想象。
田乔林在折磨着自己的同时,又在折腾着老伴。这段时间里,他变得特别爱哭,身体也胖得如。
深夜,正在睡梦中的田乔林,冷不丁听见窗外有人在喊:“乔林,乔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近来,老伴也实在太累了,被田乔林吓得一到夜里就发愁。他明明正在睡觉,却一骨碌爬起来,目呆呆地坐一会儿,然后重重的身子扑通“砸”在床上,俩眼直勾勾地,如同死人一般。
这时,田乔林在梦中听得异常真切,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快走,好像又回到了生产队时期。
那时,他爱睡懒觉,虽说当大队书记,村里外出的民夫得由他带领,将他们送去目的地之后,自己再回来。
田乔林半睁半闭着眼睛,磨磨蹭蹭地起来,穿好衣服,好像窗外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有点埋怨似的来回走动着。
“好了,我这就走!”他笑哼哼地自言自语。
起床下地,并没有惊醒老伴,其实他也弄不清老伴此时在哪里,迷迷瞪瞪的。
轻轻地开了房门,来到院子里,此时正是午夜,院子里和村里一样,清静无比。
春夜的风已经不太凉了,星不稠月不明,村里人管这叫“月糊子天”,一般这种天,最容易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其实,此时的院子里并没有人,可田乔林却明明感觉到一个人就在院子当中站着,脸上还挂着急躁,而且自己与他挺熟悉。
以前,村里经常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就是你在睡梦中时,尤其是半夜时分,如果听到有人喊你,千万别应声,若你一答应,就会被带走——那是鬼差到阳间物色新鬼。若不答应,或是愤怒地隔窗掷出一只臭鞋,那鬼差便被熏跑了。
没想到,村人的传说,今夜却真实的降临到田乔林的头上,只是它正处于精神分裂状态中,自己也左右不了自己的意识。
奇怪的是,田乔林出了房门之后,径直轻车熟路般地向大门外走去,嘴里还打着呵欠,这人也真能睡,白天黑夜地恶睡,也没攒下点。
要不,有句俗话说:攒不下的力气积不下的觉,睡不醒的肥猪半夜的老牛嚼!
若是换做楚仁贵,他无论如何不会在夜里出这事,纵然是再糊涂,也不至于不知道害怕。
恰恰这事摊在田乔林的身上,风水轮流转,也许该他倒霉了。
他这人哪,大半辈子没捱过饥受过穷,到晚年了,却屡屡受到惊吓!
所以说哪,人一辈子享多少福吃多少苦都是有数的,命里定好的。可谓:贪多必难满,恋财终受穷!老人说的话,积攒的经验,用在啥时候都落地有坑啊!
田乔林出门前,顺手摘下过门楼里挂着的一根绳子,攥在手里,跟拿了个捆物件的用具似的,魔魔怔怔地一路走,一路打呵欠。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啊走,而且还不时哼上几句“平原版”的样板戏,正哼哼着,几条村狗袭来,疯狂地吠叫着,围着他打踅。
田乔林的耳朵虽然没有什么毛病,奇怪,却没听见狗的奇怪吠叫声。
也许正因为他大胆放松的样子,竟然把几条狗给吓得节节败退,吠叫声却不减其烈。
田乔林这段时间很爱哭,动不动就冤唧唧的,泪水极为现成,随叫随到。今天夜里,他却没有哭,而是很快乐,心里美滋滋的,穿过村里的南北巷子,径直来到古城河边,河水深浅不一,一堆堆沙丘疙瘩,坟堆一般。
他跨过古城河的小桥,直奔南边的小树林,这片小树林,前些日子刚发生过群狗被吊死事件,至今人们仍然恐怖着,虽然是一群狗尸,但是人们害怕事件的现象,总有人还认为是恶鬼所为,而并非为几个人贩子故意制造的恐怖气氛。
小树林中不像家里,暖煦煦的布满春意,这里有些潮寒,大概离古城河近的缘故吧。
田乔林钻入小树林中,望着前方目呆呆地问道:“快到了吧?就是这里吧?”
前方其实什么也没有,黑乎乎的。
他问完之后,便一扬手,将绳子搭在一根树杈上,拽了拽,确定这根树杈足以承载一个175斤的重量,然后双手认真地绾上一个束口,试探着拉了拉,又四处瞅了瞅,感到运气真好,大树的旁边有一棵矮桑树,于是,他便三两下爬上桑树,将绳扣套在脖子上,就在他即将双脚一蹬桑树枝游荡而去时,恍然间大哭起来。
“你这是让我去哪里呀?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呜呜……”
哭声异常悲凄,仿佛回到二儿子田之行身遭横祸时的那个夜晚。
“你慢点走,我不哭了,等等我……”
说完,双腿一蹬,身体悬荡而去,垂吊在半空……
就在田乔林的身体垂吊下去,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一道强烈的手电光直扫林子,晃来晃去,突然,固定于田乔林尚且乱蹬的双腿上。
啊!
——手电光嗖地跃上前,一条白影飞身上树,刷地一下,绳子被割断,随即,田乔林的身体呼地落地,就在他的身体即将着地的一瞬间,白影已经猛地飘落于地,啪!双掌平摊,田乔林慢慢着地。
白影——试试他的鼻息和颈部,尚有脉搏——“快!为他补气!”白影吩咐道。
原来同白影一起来的还有一“人”——这两条白影不是别人,正是楚江童和眉月儿。
事也凑巧,刚才楚江童和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