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乔把汤勺放进了碗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他定定的看着她,浓黑的目光中甚至透出几分绝望来,可随即,这份绝望逐渐消弭无形,最终无波无澜。
“不管怎么说,你就是不肯要我。”他勾了勾唇角,笑容悲凉,“不要我这个人,也不要我的孩子。”
祁舒童心中一痛,忍不住说:“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要你。我这样胆小又自卑,其实也不值得你留恋。”
“不。”唐砚乔却轻声否定了她,“你其实……还是在怪我,或者说,你在恨我。恨我从前那样对你,恨我始终把你当成别人。”
她怔了怔,继而苦笑:“也许吧。”
是爱还是恨,总归都没有区别。她此时此刻只无比确信一件事,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她太过恐惧,以至于每次照镜子,都恨不得划花自己的脸!她只看过夏以凉的照片,每次见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迷惑,更何况唐砚乔。
如果这个男人对她还像从前那样,或许她还更容易接受一点,可是他偏偏在她手术之后表现出这样的深情,她怎么可能不怀疑他潜意识里其实就把她当成了夏以凉?不,她并非怀疑,内心深处她早已确信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抗拒。
这是一个死局,他对她越好,她越不能相信他的温柔是落在她的身上。
“汤已经凉了。”他忽然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我让她们把汤热一下。”
“唐砚乔……”她苦涩的笑。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会表现出来这么逃避的姿态。
“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不过来就是。”他平静的说着,“但是,不要再用绝食这种幼稚的方式,我答应过你,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不曾改变主意,我绝不勉强。”
祁舒童看着他平静而苍白的面孔,心中剧痛。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残忍。不管唐砚乔是不是把她当成了夏以凉,他的痛苦都是真真切切的,相反,如果她的离开对他而言是再一次的失去,这份痛苦只会加倍。
但是,暂时的痛苦才能换来新的开始,她不能困在这场无望的感情中,唐砚乔也必须要从夏以凉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想到这里,她轻轻开口:“谢谢你。”
男人动了动唇角,似乎想笑,但是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站了起来,吩咐佣人把冷掉的饭菜都热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祁舒童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最终模糊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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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老宅。
唐黎昕缓缓的走到唐陈惠的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她拧开了门。
“黎昕?”唐陈惠躺在*上,杨浩之坐在一旁,正在为她念一份杂志,看到唐黎昕进来,原本亲昵相依偎的二人下意识的分开了。
唐陈惠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唐黎昕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她的眼圈泛着红,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今天下午没有去上课。”唐黎昕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中午哥哥和我一起吃了饭。”
唐陈惠神色微变,收敛了笑容。
“黎昕,不管怎么说,你都要知道妈妈是爱你的。”
唐黎昕没有开口,只是不客气的指了指杨浩之:“你出去。”
唐陈惠脸色一白,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杨浩之摁住了双手:“您和小姐慢慢聊。”说完,他就恭敬的走了出去,神色并无一丝不悦。
唐黎昕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待他离开后,她用力的关上了门,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夺眶而出。
“黎昕……”唐陈惠苦笑着。
“哥哥说,我已经成年了,所以这件事我应该知道。”她直视着唐陈惠,“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就要抛弃我和哥哥吗?”
“我怎么会抛弃你们?”唐陈惠放缓了声音,“黎昕,你和哥哥都是我的最爱的人。”
“恐怕还是比不上我那个未出世的弟弟吧!”唐黎昕面露嘲讽,“哥哥让我不要跟你吵架,因为他说,这是你的自由,我们没有资格去置喙。”
唐陈惠面露复杂之色,没有说话。
“可是,假如你为了这个小孩有了什么不测,我会恨死他的!”唐黎昕忽然恶狠狠的说道,“不要指望我会把他当成弟弟,我只会把他当成仇人!”
“黎昕,妈妈不会有事的。”唐陈惠走过去,轻轻的抱住她,“妈妈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妈妈还没看到你嫁人呢!”
唐黎昕终于忍不住,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不管她表现的怎样愤怒,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源于恐惧,爸爸在她刚记事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她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唐陈惠虽然对长子要求严格,但是对于yòu_nǚ,她却是溺爱的,唐黎昕对唐陈惠的依赖和感情也远远要深的多。
所以,为了保护妈妈,她最终答应哥哥,去跟那个讨厌的聂泽芜一起吃饭。虽然从未有人对她寄予重望,可是她心里依然清楚,她姓唐,她享受着唐家给予她的一切,总要承担起一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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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贸中心顶楼的露天餐厅。
唐黎昕穿着礼服,化着淡妆,坐在聂泽芜的对面,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无论笑容还是举止都十分得体。再怎么骄纵,她从小的教养和成长环境在那里,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表现的无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