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的眼里浮上诧异的神色,方妈妈已经走到了简秋的跟前,笑着道:“二小姐咱们走吧,公孙侯府的马车正在正门外头候着呢。”
“去吧,若是老太君多留几日便留下吧。”孔氏话语柔和,目光带着淡淡的暖色,手里仍旧拿着那方木盒并没有放下。
这样细小的动作落在简秋的眼里,知道虽然今日孔氏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方才孔氏看佛经时眼里的神色还有如今的举动都表明,自己在佛经上下的功夫至少成了五分,当下缓缓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绸裙子泛起的褶皱,低眉顺眼:“那简秋便去了。”
孔氏略点了点头,摆摆手,方妈妈就撩开了帘子,简秋抬步走了出去,春痕赶紧便跟了上去。
走出了几步,方妈妈停了下来,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开口道:“二小姐定然不曾料到会有公孙侯府这一行,蒙面的纱巾应是没有带吧?”
简秋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春痕低声说道:“春痕,你快步往点秋院,让流连送纱巾来,膳食的事一直由你打理,流连并不懂,李妈妈还有别的事要忙着,你就先留下,时候早的话应会回府用膳。”
春痕应了,抬步就朝着点秋院快步走去。
“方妈妈,咱们走吧,随后会送来的。”
一路穿花拂柳,简秋静静地跟在方妈妈的身后。
方妈妈领着简秋到了简府的大门之外,简秋顺眼看去,便见大门外的正前方果然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丝绸的流苏从马车顶上垂下,顶上嵌着深紫宝珠,车窗帘子上绣刻着的正是公孙二字。
坐在马车驾马位上的车夫看见简府里头来了人,简秋一直跟在方妈妈身后,如今简秋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身量尚小,车夫没有看见简秋的容貌,只是但看方妈妈就知道,当下转身朝着马车里头开口:“齐嬷嬷,简府里头出来人了。”
“小姐。”身后传来了流连带着微微气喘的声音。
简秋微微侧目,流连已经到了身旁,今日简秋一身的藕色绣山水领子滚了貂毛短袄,搭着一袭同色百褶绸裙子,外围系了荷色斗篷,流连将手里月白色云锦帕子替简秋戴好,这才开口道:“李妈妈临时让奴婢整了书房堆叠的佛经,这才来晚了。”
方妈妈见简秋收拾齐整,穿着素雅却不失气度,暗暗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脸上的笑也更真实了几分:“既然妥当了,二小姐出府吧。”
流连扶着简秋终于跨出了简府大门的门槛,迎面就走来面带笑容的齐嬷嬷:“给二小姐见礼了,二小姐安康。”
简秋半遮着面容,一双清凌凌的眼弯如圆月,让人一看便觉清雅动心,可以想见那纱巾之下的俏颜也是含着笑容的,就听见简秋说道:“好久未见齐嬷嬷了。”
齐嬷嬷如今四十来几的年纪,一直都是公孙侯府老太君身边侍候着的,从老太君嫁至侯府便开始陪伴在左右,一晃就是几十年了。
看着眼前那双眼有着曾经大小姐的影子,齐嬷嬷眼里微微一黯,下一刻又加深了嘴角的笑,伸手扶着简秋,对着身后的方妈妈道:“有劳告诉老夫人,二小姐我便接走了。”
简秋自随着齐嬷嬷上了马车,车夫打马,一路上朝着公孙侯府而去。
一路上,简秋才知道了方才孔氏所说的多留几日是什么意思,齐嬷嬷上了马车之后便是告诉了简秋,昨日老太君知道她要回简府,是强撑着病体去的简府,只是后来左等右等不见简秋回来的消息,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是在午膳时辰就急急回公孙侯府。
公孙侯府并未落地与京城繁华地带,位处西面,公孙家祖上曾是从龙有功,这才落地京城,祖上出过三朝元老,便简秋的外祖父公孙康耀,可以说是鼎盛贵族之家,名门望族。
马车咕噜声终于停下,齐嬷嬷扶着简秋下了马车之后,连着流连三人疾步就朝着内院去。
一阵冬风略过,旋即有点点的雪花飘洒而下,流连见状将斗篷之后的帽檐替简秋带上。
公孙侯府占地极广,又是走了有一盏茶的时辰,终于到了春晖院,小丫鬟撩帘,齐嬷嬷一路领着简秋进了屋便是朝内屋走了进去。
内屋的帘子一掀开,一股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简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前世,外祖母的身子一直都是不错的,只是在后来得知母亲被沉塘的噩耗之后,却是一夜大病,整整卧床三个月,每日只进些汤水,从那之后身子就开始大不如前了。
前世自己从天水庵回府之后,与外祖母初见面,自己唯唯诺诺,对于外祖母问自己有关母亲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便渐渐对她失望,那时自己也是对母亲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相信的,只是外祖母在提起只怕和杜氏脱不了干系的时候,她却替杜氏辩解。
那时候,自己一开始也是对杜氏有着防备之心,只是回府之后,杜氏对自己一应事物大小用度从来与简芯别无上下之分,甚至还更好。
长年累月,简秋开始想,杜氏若是恨极母亲,为何要求情让她从天水庵回来,回来之后还一直待她视如己出,只能说自己是错想杜氏了,却不知杜氏早就是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终究把她送进了地狱,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猪油蒙了心,最后撞了南墙丢了性命,更是害连累了别人之后才幡然醒悟。
那时的自己竟听不进去外祖母的告诫,才落到那样的田地。
想到这,简秋眼里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