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婼换了常服,摘下鱼形玉佩递给皇上,皇上弯腰为她系了,君婼攥着他手摇着:“皇上,同去嘛。”
皇上嗯了一声,君婼欢天喜地,先去了庆寿殿,上圣皇太后鬓边添几丝银发,眼角几道皱纹刀刻一般,恹恹受了她的礼,眯眼看着她,好半天冷淡说道:“这一局你赢了,日后在这深宫中,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老身要好好活着,咱们且走着瞧。”
皇上挡在君婼面前,压低声音道“她的一辈子有朕,无需母后操心。”看一眼身后女官笑了笑,声音扬了起来,“臣一再挽留,母后却执意前往徽州行宫,算来只剩半月,母后且安心休养。”
郑司赞站在上圣皇太后身后,都到了这份上,也不会说句好听的话,一辈子孤老行宫,还惦记着瞧别人好看,再看一眼君婼身后跟着的锦绣,她是攀上高枝了,她这份荣耀,本来是我的,又看一眼偷瞄锦绣的铭恩,心里一阵冷笑。
锦绣也看着郑司赞,今日公主册封礼后,从来不理睬她的师傅走了过来,对她道:“你如今是皇后殿下跟前的红人,设法帮帮杜鹃。”
可是,该怎么帮呢?
愣神间听到皇上沉声道:“既拜见过了,就不扰母后静养,走吧。”
君婼点点头,福身告退,上圣皇太后桀桀一阵冷笑,君婼身子一缩,上圣皇太后与陈皇后是密友,她大概知道母后的事,本想借机一问,看上圣皇太后阴阳怪气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
帝后并肩而出,锦绣有意慢走几步,看着送出来的郑司赞,小声道:“杜鹃……”
郑司赞一笑:“锦绣若想帮我,就在上圣皇太后南行前,让我离开庆寿殿一次,去瞧瞧师傅。”
锦绣忙道:“我会设法。”
对郑司赞安抚一笑,忙忙跟了上去,郑司赞看着她的背影,她去求谁?皇后还是铭都知?
一回头,上圣皇太后阴森森看着她:“怎么?你也想攀高枝去了?”
郑司赞忙伏下身去:“奴婢此生都跟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百年之后,奴婢定以身殉葬。”
上圣皇太后满意点点头:“老身定要长命百岁,瞧瞧她这殷朝皇后与老身又有何不同。”
郑司赞看着她,不甘心又能如何,你做皇后的时候,病恹恹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宸妃独大,你的病刚好,宸妃倒了,先帝也去了,你的皇后时代已经结束。
帝后来到宝慈宫外,君婼唤一声皇上,皇上后退一步:“君婼进去吧,朕前朝还忙着。”
也不容君婼说话,转过身健步如飞,君婼叹口气,皇上心结难解,慢慢来吧。
进了宝慈宫,皇太后起身迎了过来,拉住她手慈爱对她笑着:“好孩子,我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我的儿有了自己的皇后,日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对外是帝后,回了后宫若平常夫妻一般,恩恩爱爱,为天家生儿育女……”
皇太后殷殷叮嘱着眼泪滚落下来:“以为今日能见到他……”
君婼忙软语劝慰:“皇上心里惦记着母后娘娘,只是性情执拗,一时想不通,儿臣会多劝着他的。”
皇太后抹着眼泪,君婼扶她坐了,大礼拜见过,皇太后忙说快坐,吩咐一声上茶。
一位缁衣宫女端了茶上来,君婼瞧着一愣,这不是秋蓉吗?秋蓉已福下身去,满面笑容说道:“贺喜皇后殿下。”
君婼应了一声,皇太后抹着眼泪说道:“这孩子心诚,一心事佛,精通佛法,皇家尼寺中的住持师太都比不上她,君婼今日来了,就跟君婼讨个情,别让她跟着许婉出宫,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也多个伴。”
君婼哪敢不应,忙说遵命,皇太后点点头,君婼又道:“虽说母后娘娘爱清静,不过礼不可废,日后晨昏定省,儿臣少不得来扰母后娘娘。”
皇太后一笑:“晨昏定省就免了,你若惦记我这个老太婆,随时过来瞧一瞧,我不胜欢迎。”
君婼笑道:“常来看看母后是应当的,晨昏定省也不可少。”
皇太后起身过来握住她手,君婼忙站起身,皇太后看着她点头:“二十年了,夜夜梦见我的儿在襁褓之中向我悲啼,我在深宫中腹背受敌苟且偷生,今日看到佳儿佳妇,知足了,熬这二十年,值了。”
君婼看着她肩头的补丁,再环顾四周,陈设几可称得上简陋,除了佛像前的香炉闪着金光,家具晦暗,帷幔半旧,鼻子一酸道:“母后何需这样清苦。”
皇太后摇头:“不这样,难以赎我弃儿的罪孽,我每日在佛祖前忏悔,饶恕我的无能为力。”
君婼握着皇太后的手,在榻上同坐,问皇太后平常常诵的经文,皇太后说是金刚经,君婼跪在佛像前焚一炷香,用梵文虔诚诵经,许久起身笑道:“儿臣回去抄经百遍,为母后娘娘祈福。”
皇太后高兴得不停抹眼泪,秋蓉在身后咬牙切齿,我好不容易讨得皇太后欢心,你一来,轻易比过我去,还有你不会的吗?
咬牙切齿也只能在心里,她如今是皇后了,更惹不得,先攀附好皇太后这棵大树再说。
假装低眉顺眼,听着皇太后慈爱温和的嗓音,心中冷笑,夜不能寐?明明早早睡下,一夜睡到大天亮,日日拜佛忏悔?就会几句金刚经,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半闭了眼不知想些什么,想着想着脸上就添了厉色,偶尔抬眸看人,眼底一片凶光。
自己盘算的没错,这皇太后,不是那么简单,这后宫,早晚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