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时常看到面无表情的顾维默不作声地炫耀。有的时候,他是靠在床上回复朋友的短信,我凑过去一看,短信如下:女儿最近每天都会喊爸爸。
再看一眼与他聊天的对象,就是曾经做过我一段时间直属上司。家中同样有个女儿的路律师。
两个三十多的男人谈论的话题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不夹杂感叹号的小学生吵架,我看了两眼,得出了一个结论。冬记医弟。
路述:我家小公主今天朝我笑了。
顾维:我家女儿今天笑了两次。
“……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顾维听闻,抬眼,神色淡定地:“你说呢。”
他每天回来,都会先去看看他最喜欢的小姑娘,我说你可真是太偏心了,抱儿子的次数只有寥寥。他就象征性地拍两下可怜的小家伙,“男孩不需要去宠。”
我都有点嫉妒小姑娘了,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他逗弄着小姑娘。我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等小姑娘长大后,我会不会吃醋吃得更多。
“顾先生,我饿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睛却都还在小姑娘身上,“嗯。”
他说完这句话,又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说,“要不,你去做个汤?”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这回终于算是感受到了被人分走一杯羹的滋味了,而与我分这杯羹的还是自己的宝贝。我哀叹一声,垂下脑袋继续整理简历。
我快饿过劲的时候。顾先生才慢条斯理地凑过来,“简历?”
“嗯。”
“想去工作?”
“女人不工作,容易胡思乱想。”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顾瑜顾瑾四月就一岁了,我很想快一点用工作填满自己,以前忙碌的时候,总是恨不得每天都是假期,等每天都是假期了,竟开始思念起忙碌的日子。
“胡思乱想也没什么。”顾维淡淡地说着,将我扎好的头发给解开了。
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是逗弄小姑娘没满足,又来玩我的头发了?他还真的玩起来。却没有扯疼我,“我以前说过,你可以做个全职太太。”
他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我只记得他说过,他可以提供一个工作给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将婚姻当做一个公司去经营,还会将妻子比作工作。
“我什么时候说过妻子是一项工作了。”
他懒洋洋地替我将电脑阖上,拉着我靠在床头,一点一点地将我的头发又重新拢起来。可惜他的水平差劲透了,半天也扎不住。
我嗤笑一声。好笑地拿过他手里的卡子将头发重新扎好,“你不是说过,可以给我提供一份工作么。”
“这时候记性倒不错。”
我不语,又听见顾维继续说道,“全职太太与妻子不一样。一个是工作,一个是身份。”
我说,“那这份工作做烦了,能申请辞职么?”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索着下巴,“这要看任内的表现了。”
我眨眨眼睛告诉顾先生,如果他再不去做饭,而是继续与我呆在床上无所事事,那么在我辞职之前,一定会先解雇他。
他愣了两秒,眼里涩涩的,我以为是自己说重了,谁知他的关注点不是在“fie”上,而是在“无所事事”上。
他拉着我的手说,“既然太太也觉得无所事事----”他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他的下半句话一定是,“那么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板着脸告诉他,如果不想晚上被我烦的睡不着觉,就现在,立即,马上去做饭。
他同我一样板着脸,“程暮,你当我是厨师?”
我说,“不,我当你是亲爱的顾先生。”
“有区别?”他挑眉问。
我答:“有,前者只是厨师,后者……基本上是个全能。”
顾先生嘴角一抽。
他肯定不会就此心甘情愿地去做晚饭,他温声地问我想吃什么,我想了想告诉了他我想吃的,然后顾先生便弯起嘴角,笑的和演员在面对媒体时一样,“那就请你太太一起去厨房了。”
难怪他会答应得那么痛快。
原来是早就将我算到了帮工里。
我边削着土豆边想,自己大概这辈子是算计不过他了。
“想什么呢。”顾维饭后休息了半个小时,便回了书房,认真地写着请柬,我就趴在他旁边,看着他一笔一画地在纸上留下好看的字迹。
我摇摇头,没吭声,看着他在请柬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我陌生或者熟悉的名字。
看着他的名字与我并列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地高兴。
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就翘起了嘴角。
他搁下笔,“笑什么呢。”
我下意识地回答,“看到名字在一起,就觉得高兴啊。”
与高兴还有点不同,觉得很满足,满足到忍不住地就想吸鼻子怕自己哭出来。
年轻的时候觉得女人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候,大概就是披上婚纱的那个时候,现在却因为仅仅只是看到我们的名字出现在一起,胸腔里就止不住地滚动着一种满足的情绪。
真是疯了。
假如二十七岁的自己知道三十一岁的自己变得如此容易满足,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鄙夷,轻视,无所谓,或者只是从现在的我身边走过去,她或许想,那个只是靠人之间的感情就满足的人,怎么会是未来的我呢。
三十五岁的男人早就过了轻易感动的年纪。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