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各怀心事坐在这里。
顾维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他一连说了几句,不像以往的简洁利索。
几乎有两分钟,我都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他的每一句话都蔓延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而后带出一片诡异的气氛。
他摩挲着握在手中的玻璃杯,像是在抚摸一个珍贵的艺术品,微微垂眸,缓缓道来。
我看着他嘴唇微动,却依旧不解他现在所说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平心而论,我不是一个成功人士。无论从女人的哪个角度来讲,我都是失败的。我的爱情不成功,自然没有幸福的家庭;我的事业一直不愠不火,足以养活自己,但是也仅够养活自己。
何谈“赢得利索”,如果一定要我来形容,我会往脸上贴金,说自己这叫“虽败犹荣”。
而实际上,败是败了,却与荣沾不上一点关系。
“人老了,自然会觉得以前的好。”我同样慢悠悠地,对他说道。。
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他的面前放着一杯酒,而我的面前则是许多杯,距离不算远,也谈不上近。听到我这样说的顾维收回视线,目光挪到我的脸上,挑眉问:“你老了还是我老了。”
都说女人介意年龄,而有的男人比女人还介意年龄。
你瞧,一个问句,都被他说得像一句肯定句,这就是他独有的本事了。也许是酒的魔力,我也丢掉了约束,好笑地说:“我老了。”
与那些朝气蓬勃的女人比,我确实老了。
他淡定地审视着我没有化妆的五官。我十分清楚没有化妆的女人会是一种怎样的模样,越是年龄大了,越是要靠化妆来留住自己的美貌。
顾维却在此刻摇摇头,“你还年轻。”
我话没多说,只是喝酒。他又补充说:“实话。”
这回,我就不知道他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他一向可以将真话说得像假话,也可以将假话说得像真话。我笑笑说:“那还真是谢谢顾先生了。”毕竟谁都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年轻,庸俗如我,自然也逃不过这个怪圈。
“程暮。”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睛里清明,看不出来醉意。
我说:“嗯?”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我们交情浅薄,但是彼此说过的话却不少。那么多的句子,我哪里知道他说得是那一句。
他出声提醒我。那句话再从他口里说出来时,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怪异,于是哑然失笑。
我沮丧地想,这位先生果然是生活无趣,无论怎样爱慕虚荣的女人,也不会喜欢听到有人说他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一类的句子。这就像男人追女人,告白时列举了一堆女人的缺点,然后说我仍旧爱你。
除非女人是爱情了,不然谁会感动。哪怕女人现实,你也不能在求爱的时候用这种现实的句子。
毕竟再现实的女人,在遭遇爱情时,也是希望沉浸在幻想里。
矛盾,又傻的现实。
他好整以暇地说:“你现在是单身,我现在也是单身。你爱慕虚荣,我可以满足你的虚荣,为何不在一起试试。”
似乎是很有道理。两个单身男女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令人诧异的事情。现代人容易孤单,容易寂寞,所以挂着爱情的名义去过夜的事情比比皆是。
我莞尔,“你这是临时起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听了这句话,怔了几秒,“说不定是蓄谋已久?”他反问我说。
我承认,玩文字游戏我不是顾维的对手,于是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他了然地探身,玻璃杯之间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 [
说到底,这一回赢的人依旧不是我。顾维才是那个赢得干净利索,不留痕迹的人。我戴着墨镜与口罩,坐在机场大厅里。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coa陪在我旁边,他自然是会陪我过去,他裹得像个狗熊,穿着厚重的外套。我也差不多,给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
他说:“程暮,你今天心情不错。”
“有吗?”我低着头玩着手机里的游戏,“我头疼的要死,哪里心情好。”
coa一大早就来到我的公寓,自然就知道了我昨晚喝酒的事情。我也没有掩饰,坦白地告诉他我昨天陪着顾维的事情,他啧啧了两声,不发表意见,只是逼着我当着他的面,又一次做了一个纯粹的素食主义者。
coa翻翻眼睛,他一向不主张艺人在非应酬场合喝酒。这回他没骂我,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的一些小习惯,或许可以瞒过爸妈,但是不容易瞒过coa。
“你今天没化妆。”他说道。
没化妆有什么奇怪的,我咂嘴回他。
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与陈许恋爱的时候,也总是忘记化妆。然后就用口罩与墨镜欲盖弥彰。”
“哦,是吗,以前我都没注意过。”
与其像是顾维说的蓄谋已久,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临时起意。虽然他送我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句“祝你明天顺利”,但是这句话可以有各种意义的解读,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过交情的人来说,都不会显得突兀。
“你在等谁的消息?”coa的眼睛很毒,他办完登记手续回来之后,发现我还在玩着手机上的游戏,递给我热饮的同时问道。
我说:“无聊,打发时间。”
“得了吧,你很少用手机。”他一句话将我的借口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