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圆缺
三月阳春,太子大婚的日子终于定了下来。
准太子妃的头衔最终还是落在了江南徐家大小姐的头上,徐小姐身家清白,无权势傍身,娘家财力却非一般人家可比。
如同算命先生所说,徐小姐生来,就是要大富大贵的命。
只是,这富贵如同白驹过隙,来是来了,走得却太匆忙。喜气还未在皇宫中彻底弥漫开来,噩耗便已到来。
徐小姐是在徐府荷花池里被发现的,溺水而亡,死状可怖——无论死因是什么,都不啻于是对皇家尊严的一次挑衅。
皇庭震怒,然而稽查起凶手,却发现困难重重。
徐家意外地不愿意深究,只说女儿福薄命薄,辜负太子厚爱。
邵萱萱总觉得这个事情透着诡异,缠了绿葛半天,才听到一点儿与真相有些接近的“八卦”。
这位徐小姐,虽然待字闺中,却早已心有所想,暗许人家。女儿意外身亡,当父母的却含糊其辞,不愿追查真相,恐怕内情不少。
邵萱萱听得瞳孔放大,心想这简直是现实版的棒打鸳鸯啊!
不过这姑娘也够聪明,真要落到小变态手里,不死也是一定要蜕层皮的。
徐小姐死得不明不白,选妃的事情却没彻底耽搁下来——准太子妃是准太子妃,封号毕竟还没下,换人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晅却一反之前听之任之的态度,当中众掉了几滴眼泪,还要亲自下江南吊唁。
储君这般表态了,选妃的事只得暂时搁置了下来。
邵萱萱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但想到秦晅那句,“她们不上来,怎么下去”,又觉得骨头发凉。
怀疑太子对未曾谋面的未婚妻深情的人并不只有邵萱萱,皇后就明里暗里问了秦晅不止一次,是不是对剩下的备选女子有什么不满。
秦晅一律用“我是真的很伤心”的表情给挡了回去。
而另一边,北地的齐王又有了异动——火炮轰城,一夜之间就连接攻占两城,一时间朝野震惊。连远在湘南的湘王秦晰都千里呈书,表示自己愿意带兵平逆。
秦晅理所当然地跟便宜老爸表了忠心,不上沙场算什么大丈夫嘛。
老皇帝难得体恤儿子,欣慰地表示打仗还是让将军们去吧,不过,太子殿下研究了那么久的火器,确实可以派上用场了。
邵萱萱不由感慨,人心也是捂得热的,老皇帝对太子还是有父子情的。
秦晅却不屑地冷笑:“那老东西是怕我掌了军权,到时候逼宫□□,哪里是心疼儿子。”
邵萱萱干咳了一声,又问:“那你到底想不想去?”
你不想去,我还想去,不上战场,怎么替方砚报仇?
秦晅瞥了她一眼,没吭声,邵萱萱有些着急:“你不能言而无信吧?”
“你知道仇人是谁?”秦晅不耐烦起来,“便是去了北疆,你确定你找得到他们?”
“我管他是哪一个,总之肯定是齐王的人,杀一个是一个,打赢了更好。”
秦晅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你倒是想得容易。”
杀人这种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容易得可爱。可惜每次动起真格来,她就是只有那两脚猫功夫,还束手束脚怕真把人打死了。
“那以后要杀人动刀子,都你自己来?”
邵萱萱咽了下口水,没说话。秦晅挨了过来,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想借我当刀子杀人的人,我还没见过活着的,你见过?”
邵萱萱抖了下肩膀:“我们……我们之前都说好的。”
秦晅乜了她一眼:“说好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都做到了?”
邵萱萱有些无语:“我哪一件没有做好?”
“你喜欢上我了?”
邵萱萱噎住。
秦晅等了又等,火气逐渐被她长久的犹豫给逼了出来——飞蛾要是不渴求火光,便不会被炙烤、烧灼,他要是不去跟她索求已经给了别人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受伤。
虫蛾靠生理意识行动,他在这种事情上,也偏偏要任性要执拗。
“那个徐小姐……”邵萱萱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是你杀的?”
“我杀她做什么?”秦晅站直身体,声音也冷了下来,“她自己不清不白,被当父母的嫌弃,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被当父母的嫌弃?!
邵萱萱惊讶地转过头:“你是说她是被徐家……”
“我说了什么?”秦晅打断她,“天底下不疼孩子的父母多了去了,总不至于只有我遇到的吧。”
说罢,掸掸袍子往外走去。
邵萱萱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心情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好了。
像是一个被困沙漠的旅人,意外看到更多的被困者,虽然未必就能找到出路,却对自己的处境心安理得了不少。
我不幸福,没关系,还有人跟我一样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