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十人九慕的成功者,这在别人看来是这样没错。
自出生时起,赐予我生命的父亲母亲就带我旁观那些生离死别,我看见生者围绕在头盖白布的逝者旁边歇斯底里,懵懂的心因为空气中带有消毒剂的酸涩味道而被同化浸泅,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因为看到你们哭了,就也想跟着照做。
那时,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母亲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要丢掉这种敏感而又容易遭受他人乘人之危的性格。
不理不睬,将这无法倒带的诀别看成司空见惯,于是,什么心地善良都不再是理所应当,我丧失了这份常人的情感,任喧嚣呼啸着擦肩而过,我闭着眼眸在暗无天日之中做着永无休止的自由落体运动。
曾经,想要得到你们的一点儿称赞,即使是一个抚摸脑袋的动作也是好的,自豪地微笑着自己儿子的优秀出众,这是我长久以来压迫自己的动力。
为此,我视弟弟为竞争对手,兄弟情义在一夕间被我狠下心来弃如敝履。
为此,我没日没夜地日以继夜,几乎要把家里珍藏的所有书籍都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为此,我伪造天赋,泰然笑纳来自外界的每一次崇敬赞美,虽然心底早已为自己的厚颜无耻无地自容。
为此,在别人还在玩乐的年纪我过早地拿起了手术刀和针管,同时还以摩挲那206块骨头当作饭后的余兴节目。
为此。我拿那些自己悉心养大的兔子仓鼠们作为实验对象,眼睁睁地看到那圆圆的瞳孔处有分泌物流露而出异常醒目却无视继续对它们开膛破肚。
可是,这么多的“为此”,也抵不过弟弟的一次成功。
冥思苦想也无法靠自己一人纠结出一个“为何”,我却在这一刻决定迁就你们的偏颇。
因为有她的出现。我的世界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
众多昂贵的典藏书籍被父亲大人甩到眼前的时候,斯派克是不明所以的。
困惑不解地随意捡起来一本,翻翻看看没有丢失缺页没有残破起卷。
抬起视线望向父亲,那一张日渐沧桑的面容依旧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和精明强干的咄咄逼人。
父亲大人不说话,看来是在等着我自己找出答案。
低头再次探察,这才发现印着概念文字的旁边有些许小型的“抽象画”,仔细翻找了其他的。也都一样。看来自己最近看书的时候走神的频率大大增加。
是在怪自己最近没有好好用功吗?
可是为什么要来实验室里说明这件事,特意从书房把这么多厚重的书籍搬过来不是很费事儿吗?
还有,为什么父亲大人会连自己看过的书籍都要一本一本的检查,这未免也太……
斯派克正想着对于自己这些日子的失态开口措辞,却没成想在这时父亲大人先开口了。
“现在进行麻醉考核。”
什么?现在?
“这次实验对象不再是动物。”
那是什么?
“就用她来。”
父亲大人抬起手,指着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与自己成对面而站的胖女人。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父亲说的是……人体试验?
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左边父亲大人的轮廓因为雾霾板结而成了泥泞的模糊。九十度的灰色定格,好像一面斑驳的水泥墙,没有连接外面的门窗就只是围堵的末路;右边女人丰满的身形被倾竭洗刷得干净,清晰地浮现出曾经二人相伴之时的每一处秋毫晓星、凉熏朝景。
在眸光聚焦、回过神来的时候,父亲大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胖女人则是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自己。
千锤百炼的面不改色,弯下腰将父亲大人拖到了墙角处,拿绳子将他的手脚缠绕了左三圈右三圈,一系列动作下来这才走到胖女人的跟前。
“喂,怎么不笑了……”
“……”
“我想看你笑。”
男人望着女人。脉脉淡烟风歇;女人望着男人,迢迢花疏折雪。
呐,我的罪真的要让我游街示众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来吗?
然后男人看见了,女人很乖巧地左右拉开了嘴角。
****
为什么要给我下这样的命令呢?
面对这个在你们眼里无足轻重甚至低下卑贱如蝼蚁的胖女人,那些数不清的“为此”都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我无法伤害她,就像我曾经无法忤逆这肮脏的血脉。
可是二者总要有个比较。而我的潜意识已经帮我做出了选择。
于是,我弑父,我弑母,我抹掉所有让我难受的人事,因为你们让我失望到了绝望的地步。
有谁会记得,我的名字?
无人不知的姓,还有在阴影处覆满灰尘的名,命里注定的缺憾,这是血脉的束缚。
安静地站在父亲母亲的尸首前,蓦然间内心如释重负了。
我回头想要去看那胖女人,却瞥见门框下弟弟弗朗西斯的身影。
“哥哥。”
两个字轻易地淹没了所有的惶恐与怔忪。
难以言明的对望,无声无息地辨识着他五官上的每一次抽丝剥茧。
抬脚走向实验室的门口,就这么擦肩而过了,没有任何作为。
那一刻才知道,其实弟弟也有存在自己的世界里。
待在卧室里,如同往常一样咕嘟咕嘟地喝着香甜的牛奶,心里估计着什么时候弟弟叫来的警察会把自己带走,注意力却全部都挂在了身边的胖女人身上。
像重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