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镇北军大营驻扎在贺州城郊百余里的地方,背靠巍峨高耸的关池山,地势险要。冬季大雪封山、积雪三尺,战马跑不起来,军营中是规划严谨、横平竖直的一排排平房,每天清晨,管理后勤的统领都要安排人员架梯子上房顶扫雪,以免积雪压塌了房子。
“快点、动作麻利点儿!再给你们这些兔崽子半个时辰,扫不完待会儿校场训练多跑十圈了哈!”高大壮硕如黑脸关公般的卫长马超正挥着马鞭,督促前面的一小队士兵扫雪。
穆东从前面校场方向走来,大雪的天,却只着黑色的单衣和军裤、敞露着的胸膛不停滴落汗珠,背缚长枪,面容沉静步伐从容,马超瞧见了,立刻转身恭敬抱拳行礼:“穆参将好,这么冷的天,参将起得可早!”
“你也早,前些日子的小股金贼歼灭战,兄弟真是勇猛无敌、只一人就取回了敌军五个首级,实在难得!”穆东前些日子率领部下巡逻边境,恰好撞上也巡逻的一小队金兵,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立刻就混战在了一处,穆东坐镇,他发现这个大个子虽然刚入营不久、上阵杀敌却丝毫不胆怯,手起刀落、气势惊人,倒像个多年的老兵似的。
“参将过奖了,小人跟在参将后边捡了漏,侥幸杀了几个小贼,能这么快当上卫长,实在是沾了参将的光!”马超咧嘴笑得开怀、抱拳单膝谢礼也是爽快又真诚,十分讨人欢心。
穆东赶紧弯腰将人扶起,严肃地说:“快起来,战功都是靠自己双手挣的,跟其他人无关,不宜妄自菲薄!以前你在家中是做什么的?我看你下手很是干脆利索,许多人第一次上了战场见了血、软得都提不起刀。”
马超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回答:“回参将的话,小人投军之前,一直跟着我爹杀猪呢,所以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不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么,况且那些金贼多坏啊,死不足惜!”
穆东大力砸了他一拳,赞扬道:“说得好!咱们这些人上了战场,那就是契国的武器,只需听从指挥奋力杀敌就对了,武器除了忠诚主人,并不必要想得太多,否则上去了哪里有时间给你犹豫的?只会让人白白丢了性命罢了!“
——男人的战场,血腥的世界,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谁的心更坚定、下刀更果敢,他活下来的机率就更大,可惜很多第一次上了战场就丧命的新人,除了经验和武力不足之外,更多的是在要紧的关头犹豫心软、或者胆怯了。
“是,小人记住了,以后有机会再上战场,必定会再多杀几个,不辜负参将的指点!”马超觉得这位穆参将年轻又战功赫赫,居然还如此平易近人、关心下属,从新兵营里好不容易混上来的他顿时万分感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忠心。
穆东看着眼前新出炉的高大卫长那激动的样子,不禁莞尔,毕竟曾经他也是一介默默无名的小卒,蒙受段靖光副将赏识的那时候,自己的心也是同样的热血和激动的。
“好了,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马超。”
“行,马超是吧?以后别干这扫雪的事情了,让他们重新找个人替你,明日跟我出营,去新兵营,你愿意吗?”穆东经验丰富眼光锐利,直觉这个叫做马超的人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哈?还有这等好事?马超急速抬头、眼神满是震惊和狂喜。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回答:
“回参将……的话,马超愿意、当然愿意,这……实在是……”
“行,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回去后把你说过的话好好过一遍,我要你告诉每一个新来的,上了战场该怎么毫不犹豫地先动手、取下敌人的头颅!”穆东正色交代了给马超的第一个任务。
这、这是?从今以后可以成为穆参将的亲兵啦?可以随时有建立战功的机会啦?
马超一时间兴奋得手都微微发抖、这对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卫长来说,真是天大的机遇,这回他是双膝跪地,大声表态:“谢谢参将提携,小人以后一定会跟着您好好干的,一定不会让参将失望!”
“先别谢得这么快,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明日营门开启时就出发,先忙你去的吧!”穆东再次将人扶起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剩下马超喜不自胜地站在原地砸拳转圈低吼,围观的士兵们脸上的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军营中想快速出头,必须得跟对了上头,有人带着路肯定好走多了,只可惜,这机会可遇不可求。
穆东在大军中有自己的一个小小营房,里面甚是狭窄,只简单摆放着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一方凳、一洗漱架子、并一个小小的柜子而已,雪洞般素净整洁。
他先脱掉汗湿的衣服、拿干毛巾擦干了汗珠,重新穿上了中衣、披着大氅,开始端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
多年的戍边生涯,让他俊朗的面容染上了浓浓的肃杀和冷峻,线条锐利而富有男人气概,先是执笔认真书写了一封呈上的对战总结,而后翻阅了案上摆放着文书。
良久,日头行至正中,营房外的雪光亮堂堂的折射进来,他揉了揉眉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舒展了一下筋骨,招呼门口的守卫进来,交代他把自己刚才写好的总结给送到段副将那儿去。
刚动手将书案整理完毕,那送资料的小兵就回来了,还给他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