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我又听得苏幕的声音淡淡传来,“爸爸会叫妈妈冰冰,也会叫灿煜灿儿、煜儿,但妈妈就是妈妈,灿煜也还是灿煜,这是一个意思,灿煜懂吗?”
听到苏幕这番惊为天书的讲解,我已默然无言。
当我家灿煜是傻的吗?
我正义愤填膺,却见灿煜眼梢一翘,糯糯地开口道:“妈妈喜欢,爸爸叫舅舅。”
苏幕一停顿,少顷,捏了捏他的脸,夸赞道:“对了,灿煜真聪明!”
“……”我望着这对几秒钟前刚成立的父子联盟,不知道该祝贺还是别的啥,我默默看了灿煜一眼,儿啊,为娘高估你了,你爹这么简单一蒙,你就跟着跑了——
“妈妈不喜欢叫爸爸舅舅!”我即刻申辩。
苏幕眼里挟过几分笑意,似乎对我的申辩甚是满意,抱着灿煜说:“嗯,妈妈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还是喜欢灿煜叫爸爸。”
“……”
“爸爸!”灿煜叫毕,还凑上去啃了一口他爹的下巴,话说,那是我的地盘,坏小子!
他老爹甚为受用,摸着他儿子的头亲回去。
“……”
多么感人的父子相认呐!
可是,这种时候不该是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吗!?为何我一个人被晾在一边啃香蕉,苏幕还吩咐我去办事——
于是,我此刻,万分悲催地握着某人的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
车库阴风阵阵,是从湖水里吹过来的风,又冷又湿,我打开车门钻进去,拉开一个抽屉就在里面翻找,他说他早就备着这个东西,等哪天他们父子相认就要给他的……说得好不感人!哼!偏心鬼!我就只有做苦力的份儿——
我哼哧哼哧地把东西掏出来,还未来得及将那个红木的盒子打开一探究竟,“啪”的又掉下另一件东西。
噢,准备来说,是一只檀木盒子,还是摔破的。
我将它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细细摸了摸,忽而感慨一叹,当初是我摔掉的,不要了,恨得牙痒痒,当他拿给我问我还要不要的时候,我狠心把它砸了,因为我和她,他选择了她,不是我,我又要它干嘛?可我看到坏了还是心疼,密密麻麻地把我自己揪死掉了。
在我的记忆里,初次见他,就是在那栋红楼下,他站在窗口吹口琴,我在下面看他,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一眼我就认定了。
后来,他把口琴送给我当生日礼物,不过是一句我喜欢,我知道口琴颇有些来历,是长辈所赠之物,他又喜欢,可是没想到他会干脆地给了我,之后也不再见他买过别的口琴,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性格使然,最好的东西只要一样,就像他对高慧媛——
我那时高兴,他最喜欢的东西都能给我,我也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人,我自定义定下了这种羁绊,以至于到后来跌跌撞撞把一切都弄破了,才发现原来不是的……如今,却又成真了。
他那么喜欢这东西,现在怎么就丢在车上无人问津了呢?
我怔忪间,将盒子打开,口琴被一块布包着,还是完好的模样,琴身刻了一幅细致的微图,无花无叶,只有相交的藤蔓,从两边一直纠缠到中间汇合,就像无可抵挡的生命之势,我突然笑起来,呢喃道:“真像,这是我,这是你,我一直进,你便退,等到我退了,你又将我一把拉了进去……苏幕,你信不信,这便是姻缘。”
口琴颜色不再那么鲜艳,我凑上去吹了两下,声音刺耳,还好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