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箱子里,阮郁之一身狼藉的趴在地上。原本英俊的脸上已经满是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乌黑秽物,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纠结在一起,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来半点原本的颜色。一双腿软软地搭在身后,上面还染着乌黑的血迹,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恶臭。
看到紫嫣,阮郁之却是大喜若狂,“罗衣,是我,是我啊。我错了…罗衣,你原谅我吧。”
看着趴在地上的男子,紫嫣只觉得心中平静如水。就连曾经的怨恨和悲痛也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的阮郁之就跟她在街上看到的任何一个残缺的乞丐一样,甚至…面对那些乞丐或许她还会生出几分同情和怜悯,面对阮郁之…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阮郁之因为得罪了卫君陌和南宫墨被皇帝贬为庶民,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被街上的混混打断了双腿的事情紫嫣当然知道。这还是某个跟她交情好的纨绔公子拿来当乐子哄她开心说出来的。当时紫嫣并没有说什么,事后也没有大厅阮郁之的消息,只当这个人早就跟自己不相干了。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紫嫣淡淡道。
阮郁之道:“我在找你啊,罗衣,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图富贵忘了你对我的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么?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以前一样?”紫嫣冷笑一声,美丽的容颜上满是嘲讽的意味,“怎么和从前一样?还是靠我的皮肉钱养着你么?你打算怎么对我好?”紫嫣抬起手,一直温润的白玉镯子在纤细的皓腕上轻轻晃动,“这只镯子价值八百两,你能买给我么?还有我这一身衣裳,就要五十两,你买得起么?”
阮郁之顿时窘迫的涨红了脸,不过因为他满脸的污秽,也因为漆黑的夜色并没有人看出来,“你…罗衣,你怎么变得如此市侩?”
紫嫣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趴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男人,“市侩?我市侩是因为谁?更何况…我愿意市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清高,现在就不该在这里eads;。现在变成这幅样子跑来求我原谅…阮郁之,你以为我紫嫣是什么脏东西都要么?”
阮郁之又羞又怒,却也无可奈何。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来求颜罗衣,但是先是就是如此残忍,他曾经差一点就沦落为乞丐,却被朱初喻捡了回去。而现在他才知道,跟如今比起来当初险些沦为乞丐的日子简直是生在福窝里了。他双腿被人打断了,连站起来都不行只能在地上爬着。初春的金陵又冷又湿,路过的孩子欺负他嘲笑他,同样跟他一样沦落接头的乞丐打他,抢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但是…他不像死…
“我是…我是你未婚夫!”阮郁之叫道。
紫嫣嗤笑,“阮公子说笑了,紫嫣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而已,哪来的什么未婚夫?这世上,哪有什么人会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
“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对我?”阮郁之咬牙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会嫌弃的你。”
紫嫣轻笑一声,淡淡道:“阮公子,就算我不甘寂寞想要养个吃软饭的,也会找个能看的而不是一个废物。把他赶走,关门!”紫嫣后退一步,转身想要离去。阮郁之顿时急了,咬牙道:“刚刚你送走的人是南宫墨吧?如果有人知道了是卫君陌和南宫墨手下的人,你猜会怎么样?”
紫嫣猛然转身,清冷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趴在地上一身狼藉的男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紫嫣问道。
阮郁之自以为抓到了她的软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哼,这个时候能够让你亲自出来送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刚刚南宫墨并没有掩饰声音,金陵城里胆子这么大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不想让人知道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沉默了良久,紫嫣脸上突然都出来一丝妩媚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去叫人来,把他抬进去。”垂首看着地上的男人,紫嫣淡淡道:“我会如你所愿,但是…你若是将事情泄露出去了……”
阮郁之笑道:“我自然不会这么做,现在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明白最好。”紫嫣道。
“是,姑娘。”小丫头福了福身,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后面。
很快,里面出来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皱着眉将阮郁之抬了进去。还没进门,阮郁之就高声叫着,“外面冷死了,我要热水洗漱,我要吃的。”
身后,紫嫣慢慢地关上了门。一双美眸中平静地划过冷冽的光芒。
第二天,金陵城中少了一个曾经险些平步青云又两度沦为乞丐的人。多了一个容颜被毁,眼瞎毁容,断手断脚的可怜人。
但是,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一个人的消失,正如没有人在意那个突然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