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叹了口气道:“千夜那个性子…不是本王说他,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些言重,但是他那性子想要压住朝中那些人…只怕还有的磨。”
“太子舅舅…”卫君陌凝眉道。
燕王道:“太子跟千夜不一样。太子虽然看着儒雅,到底当初也是在战场上走出来的人。何况,咱们这些做兄弟的多少也要给太子几分面子。只可惜…太子身体不好。”太子身体是真的不好,从小太子的身体在一众皇子中就算不得多么出众的,中年以后与女色上也不加节制更是亏空的厉害。太子和皇帝到底谁活得久,只怕还不好说。
卫君陌落下一子,有些迟疑地道:“外祖父…是不放心藩王么?”
燕王笑道:“如今各地藩王势大,换了谁也放心不下来。不过…各地的藩王到底都是当朝皇子,谁没事儿也不会想要背个数典忘祖的骂名。父皇更不放心的只怕还在朝中,你看看,这几年父皇杀人是不是比早些年更厉害了。”
卫君陌沉默不语,陛下上了年纪疑心更重了。早年跟着陛下打天下的武将如今也只剩下楚国公府,鄂国公府等寥寥可数的几家了。前年的时候,陛下更是将当年跟南宫怀号称双壁的梁国公秦愈满门抄斩,秦愈一案牵连之广耸人听闻。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而在这之前两年的户部侍郎郭恒案,牵连问斩的人数更是多大三四万人。这其中固然有秦愈和郭恒的不是之处,但是明眼人却也能看出几分皇帝的心思。所以这两年无论是南宫怀还是鄂国公元春以及一干开国功臣们,大多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完全不敢再朝堂上惹什么是非。
“梁国公生性倨傲,自视甚高是有的。但若说他谋逆,本王却是不信。”燕王淡淡道,“不仅本王不信,只怕多数的藩王都是不信的。但是你可看到过有谁上书替他求情么?”
卫君陌道:“陛下在为太子和萧千夜铺路。”
燕王赞赏地看了外甥一眼,道:“是啊,当时若是有哪个藩王替梁国公求情…只怕最少也是个夺爵囚禁的下场。也没有人想去试试,父皇到底会不会杀儿子啊。”卫君陌扫了一眼跟前的棋盘,淡淡道:“这些事情,与我关系不大。”
燕王点头道:“你看得清楚便好。父皇想要为太子和千夜铺路是他的事情,舅舅可不希望你成了千夜踏上皇位的垫脚石。朝中的事情能少插手就少插手,最好是尽快放开了这些,跟舅舅去幽州。”
卫君陌凝眉道:“与我虽然关系不大,但是与各位舅舅却…陛下威震天下自能震慑各地藩王和朝中大臣,一旦太子舅舅或者萧千夜登基……”
沉默了良久,方才有些无奈地笑道:“若真是如此,也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舅舅说的是。”
眼看着婚期将近,楚国公府开始热闹起来。婚礼前三天,南宫墨离开楚国公府前往大光明寺斋戒祈福。这是近些年金陵开始流行的风俗,天下初定,原本只求安稳的人们也开始多了一些精神上的追求了。佛道重新开始盛行起来,金陵城中的权贵大半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如今倒是有不少人信奉佛教,于是有什么大事斋戒祈福也成了潮流。南宫墨虽然不信这一套,却奈何这仿佛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所以也只得坐在婚礼前三天打包好了行礼住进了大光明寺后面专门为香客准备的厢房。
入寺是为了斋戒和祈福,自然不能带着成群的仆从。南宫墨只带了知书鸣琴回雪风荷四个大丫头,由大光明寺中的知客僧领着进了厢房。知客僧恭敬地对着众人合十一礼便告退了,打量着有些简陋得厢房鸣琴先就头疼起来了,“小姐,这厢房也太简陋了一些。小姐可怎么住啊?”
知书掩唇笑道:“你就知足吧,寺庙里还能有什么好地方?大光明寺好歹也是金陵两大名刹之一,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住的进来的呢。我听说去年当初大少夫人过门之前就是在城外三十里的金雨痷,那可真是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就连用水都得自己去拎呢,大少夫人险些就给累病了耽误了婚礼。”
南宫墨挥挥手笑道:“没什么,看着还曾,你们收拾一下看着办吧。”
“是,小姐。”四个丫头齐声道,其实她们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罢了。这大光明寺的厢房虽然简陋但是至少床铺桌椅该有的一样不缺。她们自己也带来了不少的东西,稍微打理一下勉强住几天也不碍事。几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卷起衣袖兴致勃勃的收拾起房间来了。南宫墨看着无事,便转身出了门打算在寺中走走。
比起楚国公府这些日子的喧闹,这大光明寺中果然是宁静幽然的。虽然隔着主殿颇有一段距离,院子里也隐隐能够闻到一丝淡淡的佛香。南宫墨抬头望向明媚的天空,不由莞尔一笑。原本还有些抱怨这些莫名其妙的讲究,现在倒是觉得与其心烦意乱地待在楚国公府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心思各异得人折腾,还不如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上几天呢。
就要成婚了呢。靠着柱子,南宫墨在心中暗暗道。
说起来还有些奇怪,明明最开始听到指婚的事情她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同意这么婚事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了?似乎很自然的接受了这桩婚事,难不成…当真是被色相所迷?
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南宫墨突然觉得有些孤单。突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