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婴又出现了!
他给张古发电子邮件用的信箱是:。
从头至尾是一个夜故事。
大家都睡了,男婴就醒了。
他慢慢睁开他那异类的眼,类似猫头鹰的眼,三只。他对黑暗中的世界一目了然。他缩着脖子蹲在树枝上,静默得像一个雕塑。他怀抱阴谋,他表情不详,他可以这样一动不动埋伏一万年。
大家都睡得很深沉,对那眼光毫无察觉。
只有张古一个人抬起头,无意地朝树上看了一眼。最初他什么都没发现,只看见了密麻麻的树叶。突然,他看清其中有一片不是树叶,而是一个古怪之物!他的心里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他定睛再看,发现那铺天盖地的树叶原来都不是树叶,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古怪之物!无数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他彻底瘫软了……
小镇居民集体感到无助。
很多人都到17排房来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掌握更多的信息。而张古成了焦点的焦点,他像接受采访一样回答大家各种问题。
最后,善良的张古安慰大家:“他只是要害我,跟大家没关系。你们不要太惊慌。”
大家散去后,他就一个人坐在房后的雪地上,思谋对策。
他本来想和铁柱说一说,但是铁柱是警察,他不会相信任何鬼魅之类的事。他就只有自己靠自己。
可是,他一直坐到天黑,也没想出任何好办法。
进了家门,他的心想漏了底一样空虚虚。
他不敢打开电脑。
他怕遇见那个永远的婴儿。
他以为他变成了一具黑糊糊的尸体一切就平安无事了……大错特错了!他不会消失,他永不会消失,因为他是永远的婴儿!
张古知道他的厉害了。
过去,男婴威胁着小镇每一个人,张古觉得自己是众人中的一个,目标很小。而现在,男婴不理睬所有的人了,他只害张古一个人。
张古一下感觉很孤独。
他站起身,把后窗紧紧地关上了。窗外的雪野一望无际,有高高的干草在夜风中摇来晃去,很荒,天一黑,有点阴森森。然后,他又把门闩上。
他躺在床上,关了灯。
黑暗一下就把他包围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很恐惧,又打开了灯。
灯光狠狠刺他的眼睛。现在,什么都被看见了,他更加恐惧,赶紧又把灯关了,然后,他抓过被子紧紧蒙在头上……
外面,那条狗又狂叫起来,叫得很急躁,声音都嘶哑了,好像看见了人类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叫声才低下去,低下去,最后没有了。
四周安静得不正常。
张古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慢慢慢慢慢慢移开头上的被子,挑眼一看,他的电脑竟然自己打开了!
接着,他就看见了那个男婴——他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一点点显出影来,嘴里像念经一样叨咕着:“你和那个恶毒的女人一样丢弃我……你要揭穿我……你把我逼得自己烧死自己……”
张古连滚带爬翻下床,仓皇扑向门口,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闩,冲出去,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男婴跟上来。
天太黑了,没有一个人影。那条怪怪的狗也不知藏到哪去了。
张古快速奔跑在积雪的街上,他不停地大声呼救。那男婴光着脚丫,脸色铁青,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他好像根本不呼吸,在这个冰天雪地里,他的嘴边竟然没有白花花的哈气。
终于,张古看见了人,两个,或者三个,他们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路边,看不清他们是面孔和表情,他们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场追逐,极其木然。
他们都怎么了?都变成了木头人?
这不关他们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男婴谁都不理,就追张古一个人!
张古很快跑到了郊外。一片旷野,连人都没有了。
他实在跑不动了,两条腿越来越沉。回头看,男婴还在身后跟着他。他脸色铁青,眼睛盯着张古,急速移动两条小小的腿,速度特别快。他那不是跑,更像是竞走。
突然,张古看见了小镇西郊的那座孤零零的房子!他不知道是福是祸,病急乱投医地冲过去。那个小心轻放的婴儿,踏过荆棘,跳过石块,紧紧跟随,像一辆坦克。
那房子没有点灯,很黑。
张古撞开门,一步跨进去,看见那个收破烂的老太太在黑暗中坐在炕上。炕上铺着破旧的席子。
他说:“快救我!”
老太太朝他冷笑起来,突然厉声叫道:“三减一等于几?”
他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太太接着又尖尖地叫道:“哪个是活的?哪个是死的?你算清了吗?!”
完了。
他回过头,看见那男婴已经进来了,他坐在门槛上,堵住张古的退路,阴森森地看着张古……
张古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惊恐地朝前面看看,又朝后面看看,门和窗都关得严严的。他的全身被冷汗湿透了。
从噩梦回到现实,应该长出一口气,可是,张古的真实状况也不乐观,比梦里好不了多少——那个男婴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张古的心更加沉重起来。
男婴千变万化,男婴无处不在,男婴不可抵挡!
张古多希望现在还是一个梦啊!
他盼望再醒一次,那个真实的世界莺歌燕舞,阳光明媚。正像周德东在歌里唱的那个样子——那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