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南路与工业北路两条交通要道在济钢附近交汇,交汇处有个挺大的村庄,村庄的南边是济钢的铁路货场,有铁釚二十多股,平时密密麻麻地停着各种货运列车、各种罐车,再往南就是胶济铁路了。那个村庄就是这个铁路货场的北侧。紧挨工业北路,而村庄的南面,一条编组站下的涵洞把工业南路与村庄连了起来。
说是村庄,可这里耕地很少,大都卖给周围的一些企业了,很多村民平时就在市里上班。村里有个疯子,大约六十多岁,其实此人平常挺好的,对人也很和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精神有问题,可一到阴天下雨他就在家里直哆嗦,不敢出门,如果一打雷,他就会从家里冲出来,在村子里乱跑,嘴里喊着什么,仔细听可以听到:别过来!!别过来!!
关于这个疯子是怎么疯的,村里的年轻人没几个知道的,只是几个老人一边看着他一边叹气,说可惜了可惜了!他是如何疯的,要从文革说起。
先来看那个涵洞,这个涵洞是南北向的,由于上面的铁路货场宽一百余米,此洞也有一百余米长,洞里的西边有个小水沟,水流长年不断。洞里没有灯,很黑,洞顶是由水泥砌成的。站在工业南路洞的一端往洞里看,很远处才有一点白光,那是洞的出口。而且路面不平,白天就少有人走,晚上更是没人走,只有偶尔的几辆汽车拖拉机或摩托开着灯进去。很多情况下,村民如果去工业南路,宁愿从工业北路往东走再绕到工业南路去。
此洞很邪,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很奇怪的是如果外面刮风,则洞里平静依然;但如果外面下雨的话,特别是夏天,洞里就会有一阵一阵的阴风吹来。还有人说,如果骑着自行车过洞的时候,是不能回头看的,因为只要一回头车子就会晃起来~~时光回到文革,1969年,有一对夫妻从其它的村庄搬到这里来住,现在村里的老人都说,那个姓郑的女的很好,对人很和气,只是她丈夫脾气很不好,经常打骂她,有时甚至在街上就打,那女的几次想要离婚可是不敢,好象有什么把柄被男的抓住了,后来了解是那女的父亲土改前是地主,因抗拒土改被枪毙了。如果男的把这事说出去的话,大家可以想像到后果是什么了。
那时村南就有那个铁路货场了,只不过规模不如现在的大,当然那个涵洞那时也就有了,也不如现在的长。只是当时条件不是很好,洞的顶部是用大石板拼住的,上面就是铁道。当时人都很穷,相临的一个村子里有个收铁站,有不少村民都把自己家的铁卖给收铁站了,其实在当时,这种行为是和文革作风不兼容的,抓住就会被批斗,只不过那个收铁站为了挣钱不管这些了,也没什么人告发。
家里的铁都卖的差不多了,就有人把目光指向了铁路货场,那车皮上装的都是大铁砣子,铁渣什么的,还有当时很缺的煤。就有人晚上翻墙过去,一人爬上车皮往下搬,另一人在下面接着,或者直接趁外面火车进站时候的噪音(都是蒸气机车声音很大),用自制的钩子把铁渣、煤什么的钩下来偷走。
时间不长货场的工作人员当然就发现了,开始赶人,但货场人手少,根本防不住,其实村民也都明白,一但被抓住就完了,会被先批斗后劳教,还说不定会吃枪子所以就有了如下一种场面:夜晚,车场内停了几列货车,两列火车中间,有一些人在拿杆子钩东西,一会突然听到一声断喝:干什么来!!马上那些人就拿了大小不一的袋子,从一列列火车的底下钻出去,然后翻过围墙回到村里。那些工作人员是不敢到村里抓人的,一是他们没那个权利,二是会被村民当成小偷,那个时候,偷公社里的东西是什么后果大家都知道?偷铁、煤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因为女人被抓住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对付些。
一个夏天的夜晚,下着瓢泼大雨,打着闪电,那个姓郑的女人跟很多人一起去偷东西,正拿钩子钩着,后面又是一声断喝:干什么来!大家拿起东西就跑,正准备钻车底,可是身后的那列货车竟然开动了,大家就一直往东跑,郑女跑在最后边,可能是那些工作人员被偷得火气太大了,这次竟然一直追着,上面说过了,那个涵洞的顶部是用大石板拼成的,有两块大石板之间有个挺大的缝隙,当时是往里面填了些土什么的填住了,可是被这场大雨一浸,那土就有些松动了,就这样,郑女脚下一滑就踩到了那些泥土,一下子整个人就陷进去了,但她却没有掉到涵洞里,因为她的头被卡在两个石板之间,而身子却垂在涵洞里两个工作人员追到这里看了看,只见石板上的血很快被雨水冲掉了,他们伸手拽住郑女的头往上拉,却无奈卡得太紧,怎么也拉不上来,就回去报告了。那晚风雨交加,电话线被刮断了,他们就跑到总部报告,二小时后总部来人,却也没办法把郑女弄上来,石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撬开的,直到天亮后,有人在桥洞底下拉郑女的身体,上面有人往下推她的头,她才掉到涵洞里。
大家才看到,由于郑女当时跑步时是突然掉下去的,而头却卡在石板中间,所以一下子就把脖子拉断了,而把她弄下来时,由于卡的太紧了,下来时整个脸上的肉都被挤开了,向上掀起,露出一个白花花的头骨~~她丈夫哭得死却活来,观者无不动容。
由于郑女死了,所以对她的批斗也就无从进行,草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