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左煦用十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一手带其走向强盛的国家。
这十五年里,他亲自走访安国的每一处土地,用了全部的精力去浇灌每一处城池,他无妻无子,便将他脚下的土地当作他的孩子。
如今,纵然换了父亲,他却也不忍这孩子被他人如此作贱。
“高卓呢?他在做什么?”当年左煦离宫时,总是高卓把持朝政,他本有治国之能。
“金国眼下分崩离析,硝烟四起,安国和祁国都想在金国的内战里分一杯羹,高卓一直在忙涉外之事,除了打压我们这些老臣,并不参与其他。”
左煦不禁摇头。一个上位者,需要有识人用人的能力,左弘错便错在将一个人用在不恰当的地方,这于安国有害无益。
“皇上,老臣求您救一救安国,祁国在金国分化、安国衰退的这五年,奋起直追,如今祁国的势力已不可小觑。它一旦做大,吞了金国,以后将再无安国的容身之地,安国危已!”
左煦摇了摇头,眼中已是决然。
“我为帝之时,安国是我得责任,如今我已为庶民,且与内子已避世多年,并无东山再起之意。沈太尉,你回去吧!安国也好,祁国也好,都与左煦再无关联。”
左煦心意已决,他下定决心做的事,从无更改,沈吉跟随他多年,自是再清楚不过。
沈吉缕着胡须,不住叹息,“皇上再考虑一下吧,不管您何时归来,我们这些老臣依然为皇上马首是瞻。”
他蹒跚离去,脚步踉跄,左煦仍叫住他,“沈太尉,我与内子在此处安居的消息,还望你对所有人保密,我很喜欢如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我不想任何人打破这份宁静。”
沈吉点了点头,冲左煦深深一拜,告辞离去。
虽是春日,晚上总是带着一丝凉意,顾婉卿披着厚厚的衣衫站在外面,看左煦蹑手蹑脚地从左嫣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嫣儿睡了?”顾婉卿问道。不知为何,左嫣自小便认左煦,每天晚上,没有左煦陪着,左嫣是万不会入睡的。
左煦点点头,眼中忍不住调侃之意,“不是同你说了吗?哄睡嫣儿我便回屋了!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见到我啊!”
顾婉卿笑着解释道,“屋中暖和,待久了难免困倦,这才出来精神精神的,我有要事要同你商量呢!”
左煦搂着顾婉卿,嗔怪道,“未成婚之前尚能听到几句情话,如今成婚多年,倒是半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讲了!”虽是如此,手臂仍是自然而然地抱紧了顾婉卿,携着她向房门走去。
顾婉卿本不是一个懂风情之人,她只是略带羞赧地微笑,拉着左煦坐到一旁桌子上,亲自为他沏上一盏茶。
闻着茶水的清新,品上一口,更是唇齿留香,左煦禁不住夸赞,“这么多年,你沏茶的手艺越发精进,以后旁人沏的,我怕是半口都不会喝了。”
见顾婉卿一直看着自己,左煦道,“对了,你要同我说什么事?”
顾婉卿也为自己倒上一盏,她没有喝,只是摇晃着茶盏,任蒸腾飞雾气缓缓飘散,“左煦,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环视四周,这屋中每一道家具的摆设,每一幅画作、每一处装饰,都是她与左煦合力完成的。住了这许多年,忽然说离开,总是有些不习惯。
顾婉卿的心思,左煦稍稍转转脑子,便已了然。
他拉着顾婉卿,视线里只有她,“是该走了,明日我们去外面转转,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离这里。也不必搬得太远,最危险的地方,总归是最安全的。”
沈吉已然找到这里,偶然也好,刻意也罢,此处便不再隐秘。左煦与顾婉卿都不想再搀和世间之事,他们要的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方净土而已。
左煦与顾婉卿起得很早,彼时天刚亮,展奇在院子外练剑,玉芝和嫣儿尚未起身。
见到二人,展奇忙还剑入鞘,跑了过来,“公子,夫人,今日怎这般早?我这就去叫玉芝准备早膳。”
顾婉卿忙叫住他,“今天我和左煦下山一趟,早膳我们就在山下吃了,你和玉芝带着嫣儿守在家里。”
左煦与顾婉卿这五年来几乎未曾下过山,需要置办东西时,也多是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带些回来,展奇自然对他们二人双双下山感到诧异。
然而,无论如何,总是不能让他们自己下去的。
“我跟公子和夫人下去,山下人多眼杂,有我在,总能安全些。”
展奇显然是想多了,三人在山下的镇子里逛了一天,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是的,五年过去了,所有曾经的辉煌随着时间也慢慢沉寂,他们或许早已不再重要。
找房子并不难。
左煦和顾婉卿都不是一个对住处有太多讲究的人,他们在离镇子不远处的村子里找到了一家农舍,周边几乎没有太多人家,且紧挨着山林溪水,悠然静谧。
左煦与顾婉卿相视一笑,便已知道对于这个农舍,二人都很中意。农舍里虽破旧脏乱了些,但人多力量大,等他们搬过来,定可让这里焕然一新。
一路太过顺利,未到申时,三人便已往回赶,归途途径镇子,他们甚至还有闲暇买了些玉芝喜欢的葱油饼和嫣儿喜欢的馄饨。
“公子,夫人,若不是我参与了你们的曾经,看你们眼下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生活的样子,我是绝不肯相信当年你们曾为帝为后、身份尊贵的。”展奇跟在后面,忍不住道。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