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煦,仍就是左煦,大安国的帝王。
世事变迁,岁月流转,他在安人心中的地位与分量,从未变过。
他在位时,安国有多兴盛,他离开后,安国就有多衰落,安人对他的怀念与期盼就有多深沉。
种什么样的因,总会得什么样的果。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城门外,无数的人跪在地上,恭迎左煦。
左煦立于马上,挥手间,自是霸气与张扬,“平身!”他朗声道,接受着他本该接受的君臣之礼。
他,回来了!
傍晚,金国边境。
山谷一处宽敞的平地里,无数祁兵正围着火堆,烤着野味,笑语欢声,人群的不远处,正是这些祁兵的营帐,一顶一顶紧挨着,布满了漫山旷野。
山上的树丛中,也是人影绰绰,他们小心地隐藏在林木间,不让山谷中人发现一点踪迹。
“姑娘,这些营帐有数百顶之多,和收到的密报基本一致,这些应是先来的五万大军,还有五万大军压着粮食跟在后面,应该没有越过金境。”属下禀报道。
顾婉卿蹲守在前面,她的眼睛被谷下的火把印得通红。“走!”她说道,已当先往山下走去。
距离祁军十里外的地方,顾婉卿终于翻身下马,彼时那里已聚集数千人马,皆静静地等待着她。
顾婉卿朗声道,“诸位金军将士,承蒙不弃,一路追随。方才我们已探得祁军动向,共计五万人之多,而我们只有三千人,我们的目的是拖延,为静安王攻打宁镇王赢得时间,前路艰难,有愿意跟随的,我们便同舟共济,不愿意的,我也绝不强求。”这些金军便是顾婉卿要求派给自己的那三千轻骑,跟着顾婉卿一直从陈凌的苏平城走到金国边境。
顾婉卿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知道,此行有多艰难。
不只难在三千轻骑如何对付祁军五万大军,更难的是,此行不可以与祁军正面对抗,她生在祁国,长在祁国,不管安祁对战时,两国会有多少伤亡,至少在她的手上,不能有祁国一个亡魂。
那是她的底线,一个祁人的底线。
“姑娘,您是安人,且是女子,我们本有疑虑。然而我们受命于静安王,必当听静安王号令,他让我们辅助姑娘,我们必不会弃姑娘而去,请姑娘放心。”轻骑副首领孙仪道。
顾婉卿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接下来,我们就来讨论下,如何拖延这数万人。”
孙仪带过兵,便拿起树枝就地画了个简易的地形,论带兵打仗,他自是不信眼前这个女子的,所以他自然的接过了主动权,“这里,就是祁军驻扎之地,我观察过地形,此处为开阔地,不适宜我们动手,再往北走有一处峡谷,若我们在两边设伏,用滚石和火攻,这五万大军至少也可折损一成。”
从古至今,以少胜多的例子不在少数,顾婉卿相信孙仪有这样的兵法之道,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折损一成,就可以阻止这五万祁军了吗?”顾婉卿问道。
孙仪手下迟疑,“至少,可以暂时打乱他们的节奏,而一旦他们溃散,我们就可以趁机逐一击溃,这是我们获胜的唯一希望。”
顾婉卿熟读兵法,但说到底不过都是些纸上谈兵,从未参与过实战。然而眼下,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回想着亲自探查过的地形,问道,“那条山谷虽然近,但并不是唯一的出路,祁军的五万人可以从东部林中的道路穿行,若如此,你当如何?”
孙仪颇为惊讶地看了顾婉卿一眼,似没想到她当真懂些,他的态度倒也谦和,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有这个可能,这就要看祁军主将的判断了,如果他不走山谷,我们就只有迅速后退,找到第二处可以伏击的地点。”
顾婉卿见自己说中,心中越发有了底,“所以,孙大人是在赌,赌祁军主将的性情,若他大意冒进,定急于从山谷行进,若他谨慎小心,当从不易设伏的林路行走,是不是?”
孙仪并不搪塞,实话实说道,“是的,行军布阵总要根据具体地形判断,形势瞬息万变,并不可控。”
顾婉卿走到众人中间,朗声道,“方才我们去巡查时,我曾在众人中间见到祁军统帅,巧的是,我和他曾是旧识,他叫罗宝,行军素来谨慎多疑。”
这话,却不是搪塞金军的。
顾婉卿在祁国时,确实曾听过罗宝其人,他是司直罗直之子,亦是罗敏敏的幼弟,说起来也算是顾婉卿半个弟弟。
孙仪分明诧异,“姑娘一介安国商女,又怎会识得祁军统帅?”
顾婉卿道,“三国都不安宁,商女才可名正言顺的在三国穿行,偶尔会有些官商勾结之事,想来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理由倒也算正当,孙仪便不再深究,只抱拳问询,“在下所言也不过是不得已之法,莫非姑娘有完全之策?”
顾婉卿微微一笑,眼中已变得坚定,“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是与祁军交战,所以在下有一言,还请各位姑且听之。”
“罗宝虽资历有限,但向来疑心颇重,我们正可以利用他的疑心,故布疑阵,制造我们三军已集结,等待他自投罗网的假象,届时他会另大军止步,如此,方可拖延时间。”
孙仪蹙眉,“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本是兵法精髓,只是如何应用,还请姑娘指教。”
顾婉卿从孙仪手中接过树枝,在孙仪画过的部分径自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