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荣蹙眉,表情诧异,“若不是为了探听消息,娘娘为何大费周章把奴才安插在皇上身边?”
大费周章?的确如此!那把她亲手放的火,就是要把德荣送到凌亦辰身边而已。
她提前将书籍藏在他处,那把火让这些书可以名正言顺的消失,不会让青瓷产生丝毫疑虑,然后她让德荣以一个祁国皇室拥护者的身份带着这些书坦然地出现在凌亦辰面前,再晓之以国家大义,动之以爱国情怀。
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凌亦辰就算会怀疑德荣受命太后或者自己,也会留下他,毕竟作为一个皇上,他身边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而在他落魄时,这个主动投诚的人,更显珍贵。
顾婉卿莞尔,“德荣,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将你安排在皇上身边,的确是我有意为之。然而,我和皇上并非敌对,恰恰相反的是,或许我们三人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我们三人……”德荣低声呢喃,特别认真地看着顾婉卿,眼眶却忽然泛了红。
顾婉卿自是不知德荣眼下在感触什么,只继续道,“祁国太过贫弱,安金两国有一国起异心,祁国都岌岌可危。如今,董家谋权,却只顾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国家利益,你我作为祁国人,自然又责任站出来。虽不知新皇得权后能否善待黎民,可我们总要一试。”
德荣睁大了眼睛,心中忽而明朗,“奴才惭愧,未料想娘娘乃心怀天下之人。”
顾婉卿摇了摇头,“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想做一颗棋子,不想被人握在指掌,任人拿捏。无论如何,你要记得,能助皇上得势,于你并不是坏事。”
“奴才知道。”
为太后一党办事,锦上添花,他永远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为皇上助力,雪中送炭,纵然他不过是一个阉人,将来侍奉皇上左右,也可以不用仰人鼻息。
“娘娘如此为皇上着想,奴才若告知皇上,他定然高兴。”
顾婉卿摇头告诫,“你切记,万不可告诉皇上我的立场,也不可告诉他你与我的关系。皇上身处这种环境,必草木皆兵,何况我的身份,我所代表的立场,皇上必然会怀疑,这并不利于我们行事。”
含香殿内,炉火旺盛。
顾婉卿半靠在外室的软榻上,手腕上搭着白色布帕,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为她把过脉后虽一直默不作声、却不停的用袖口擦着额头上汗水的中年男子。
收回手腕,顾婉卿道,“本宫入宫已近半年,却迟迟不能有孕,到底是为何?郑太医医术精湛,尽人皆知,本宫信你,有话但请直言。”
“卑职……卑职以为……皇后身体并无大碍,皇上皇后尚且年轻,日后……日后有孕是迟早的事,皇后,皇后只安心等待、静候佳音便是。”到底是老实人,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这种客套的说辞,顾婉卿自是不满意,轻声叹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欢为难人。
“太医院太医众多,郑太医可知,本宫今日为何单单叫你来把脉?”
郑启慌忙低下头去,“卑职愚钝。”
“长史郑修为郑太医的同胞兄弟,为人耿直,宁可得罪董家也决不与之同流合污,本宫深感钦佩,郑太医为人忠厚,仁心仁术,与董家也无瓜葛,所以本宫信你。”
郑启头垂得更低,“娘娘谬赞,只是……”仍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不再为难他,顾婉卿笑了笑,一语点透,“郑太医如此难言,怕是知道,我的饮食里,应该添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