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太糟糕了。
魔王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糟糕的事情。
平日里,魔王殿的走廊中就没有安装壁灯,或是摆放莹石在路边这些照明用的举措。虽然第三周目在女仆长的安排下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黑火岩带来的方向感缺失却仍然存在于魔王殿内。
因为连日工作而心思涣散的魔王,也因此在大晚上以“想一个人逛逛”为由,拒绝了侍者a的陪伴,……然后在这附近迷路了。
空中的乌云独独掩盖住了月亮的本体,露出的只有一片片属于它的碎片。无力地顺着破碎的方向蔓延开来,反射着黯淡的光。
黯淡到根本不足以让魔王看清这条靠近外围的走道的全貌。正当她准备往回走顺着来路回去时,不远处门扉内透露出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里是魔王殿四楼,在兄长大人的时代时供魔王殿内要员、以及一些家属居住的位置。在魔王接手现在这个位置后,除了魔王寝室外,就只有女仆长在使用。
但是女仆长的房间应该不是这个位置……
门扉的透出的一线光芒斜斜地印在地面上,偶尔被房内什么东西挡住而出现瞬间的黑暗。明显有人在里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魔王咽了咽口水,心中扩散的好奇击败了恐惧,她悄悄地靠近了一些。
“咔嗒”。
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后便是伴随着这种声音传出的、野蛮动物进食时肌肉纤维被锐利的牙齿撕裂的音效。听着这个魔王似乎能够在脑海中模拟出那只野蛮生物的体型、动作,但无论是什么,她都无法将这些与金属碰撞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明明是十分自然原始的存在,却被老师的科学研究破坏了美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魔王斟酌了一番,旋即将脑袋凑近门的缝隙往屋内看去。
先被她的五感感知到的,是满地的碎肉发出的生鲜食物的气味,地面上却奇迹般的没有一滴血液。待魔王的眼睛稍微能够适应黑暗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飘到一旁正在忙活的人身上。
根本不用判断,那是女仆长。
女仆帽被摘下放在了一旁,因此平时扎起来的长发垂散至腰际。尽管在眼下这并不干净的地方,蓝白色的统一款式女仆装仍然是那么洁白,此时正背对着魔王,看上去心情很好地在工作中。
金属碰撞声也源自此。
咔嗒咔嗒。并没有什么规律,但很清脆。
魔王莫名其妙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马上就发现现在不太妙——这样一副明显是杀人现场,而且女仆长特地挑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应当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吧。
真是太糟糕了,魔王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杀人灭口,然后女仆长上位将魔都建成一个女仆之都……不不不,侍卫长一定会阻止她的。
魔王咽了咽口水,本着“不知者不罪”的观点默默地将脑袋移开,离开这里的想法刚刚才在脑海中有了个雏影,就被自己脑袋上方几乎是同时飞出的金属物品打散了。
根据那瞬间的光泽,可以粗略估计是女仆长低价收购的银色小刀。魔王警惕地侧开一步,刚刚的那个位置,以正常人的身高来看刚刚好是脑袋位置……
……她的身高,令人欣慰地成为一个大功臣。
“谁?”
攻击了才问不觉得有点迟了吗!
魔王缩着脖子在动静与速度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匆匆走回几步绕进一个拐角里,与此同时“嘎叽嘎叽”这种久未修理的木门发出的颓废呻|吟在空荡的走道内回荡。
与魔王不同,女仆长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位置似的,不徐不缓地走着,一如她平日里的悠哉,一下子就能凭着声音判断她的具体方位。
魔王琢磨着往黑洞洞的前方躲了躲,心知现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走进一条长走廊,她就再也跑不掉了。
得找个办法……
她边走边焦急地思考着,身后女仆长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嗒嗒”地一下下压迫着她那根纤细脆弱的神经。
难道要跑起来?不会突然刺激到女仆长?话说女仆长你为什么追人都这么不慌不忙啊!
如此想着的魔王,在前方零碎的脚步声传来后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前面有人?
一想到女仆长的身份,她小脸唰地白了。咬着牙回头看了眼身后,她摸着岔道口处的墙壁,正准备绕个道避开前方的东西——
约莫是一只手伸了出来,迅速地将她带到一边。魔王矮小又很轻,所以基本不用费力。
“唔!?……”
魔王瞪大眼睛挣扎了会儿,最终见到了对方的样貌后放弃了挣扎。
身上是经过对方改造后简单的黑白燕尾服,胸口前原本一排应该发着光的金色纽扣也在黑暗的环境中失去了光泽。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装饰品,最近长长了些的黑发也被随便地扎了起来。
饱含笑意的眸子此时也多了几分谨慎。
这是被她扔在三楼的侍者a,想来应该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魔王才上来找她的吧。
他并不蠢,能很快解读完周遭的气氛,此时捂着魔王退到路边不放开应该也是出于什么原因。
感觉到伪装魔法的氛围后魔王停止了挣扎。
“……”
侍者a见状松了松手,同时扯了扯往前走的魔王,示意她贴着墙,不要走到路中间去。
——前面有人。
看懂对方这简单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