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牙达能够容忍别人踩在他梦想的翅膀上,但他不能容忍毫无一丝希望的生命,那个结果超越了恐惧的范围,已经不能用感官上的语言来形容,也只有像他这样精通心灵之术的巫师,才明白那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结局。
没有生,没有死,没有静,没有动,没有光,没有暗,唯一的存在便是虚无。
浙牙达明白,如果把这世界上的各种力量博弈的结果,看作是天平的两端,那么所有的人类历史,便是一头砝码重,或另一头重,从平衡走向失衡,然后再由某种力量促使达到相对的平衡,然后平衡再被打破。
这是个动态的世界,而虚无是这之外的世界。
换句话说,浙牙达知道自己正面对某种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力量,面对这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他唯一的渴求,便是即使死,也希望死在自己的这个世界中,而不愿被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操纵。
或者说,他不愿意死在另一个他不明白的世界,那已经不能用可怕两字来形容。
浙牙达之所以还抱有着一丝姜雷生心灵会苏醒的信心,都是源于那个人的人性化表情,无论是神态、动作跟语气,尽管是装出来的,可仍旧有点人气。
试问一个想要踩死蚂蚁的人类,会不会在踩死蚂蚁之前,先用蚂蚁特有的交流方式跟蚂蚁交流,然后跟蚂蚁来个眼神对视,甚至去变成一只蚂蚁恐吓另外一只蚂蚁?
浙牙达能在魔界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做到三大巫神之一,能一出手便制住通天峰巅这么多人,他就绝对不是一个笨人,相反,他很聪明。
他明白无论那个人如今是在猫玩耗子也好,还是故意不表露真正的实力也罢,只要那个人还在表露什么,那就一定还有破绽可寻,如果那个人只剩虚无,那么浙牙达早就绝望了。
既然还有希望,浙牙达便打起精神,甘愿做那只被猫捉弄的耗子,毕竟他怕的不是被猫捉弄而死,而是怕死在那只猫嘴里。
如果按照平常,这两条结果都是一样的死,但如今这个情况,却只有浙牙达才能切身体会到两者的天差地别。
通天峰巅的各派人马,望着眼前两个似乎打着哑谜的魔头,全部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为何其中一个被另外一个砍掉了一条胳膊,不但不恼,反而有说有笑,另外一个则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还是那个紫发青年,明明还是那个邪气逼人的佛魔仙宗主,那个轰动大陆十多年的人,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经过另外一个人身边,即使闭着眼也一定会有感觉。
但当一个人如果闭目走过一块岩石的时候,那你就不一定能够感觉到,你刚刚经过了一块岩石。
前者有生命的磁场互相影响,而后者就是众人现在对姜雷生的感觉,太邪了,明明他在对你笑,可你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人气的感觉。
“就你吧!”浙牙达举起右臂,随手点了一个人群中站立着的老道,笑呵呵道:“尊驾怎么称呼,来与老夫比划比划。”
那人被浙牙达毫无征兆的一指,先是一愣,紧跟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对那个魔头为何无故点自己的将感到不解,仍旧下意识的拱手道:“俄一个陕西龙门穴居要饭地,吃百家粮,住百家房,谈不上啥么尊不尊地,平时没啥值钱地褂子披,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件遮雨的蓑衣,人称蓑衣先生承蒙苏城主看得起,叫俄跟你娃比划比划,就怕啊!”
只见一道虚影,从自称“蓑衣先生”那位仁兄的背后透体而过,穿胸而出,顿时化为一道不停扭曲变形的气团,似乎被无形的手猛地扯了一把,忽然破开云层冲日而上,伴随着一声凄厉无比的鬼哭声越去越远,整个扭曲的气团,瞬间被火焰光明所化。
刚才还口若悬河,拉家常般自我介绍的蓑衣先生,此时只剩下一个面容狰狞扭曲的肉皮囊,僵硬的抱成一团蜷缩于地,生机却早已断绝。
“咱们可有言在先。”手上正把玩着从风渡子手上抢来的坤剑,打算一旁看戏的姜雷生,随手拍散了蓑衣先生的魂魄,好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冲着呆若木鸡、愣在当场的众人不耐烦道:“指着谁,谁就赶紧抄家伙动手,谁有兴趣知道你是要饭的还是要命的?那些啰哩巴嗦的客套能省则省,别惹我烦,你们明明心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怎么还这么虚伪,有意思么?”
姜雷生说着,冲浙牙达冷冷道:“你也是,一把年纪了,那要饭的不懂事,你也不懂?他不动你,就不会直接动手,非要等他啰嗦完?你动你嫂子的时候,也没见谁吩咐过呀,还不是无师自通,霸王硬上弓,怎么到了人间,就沾染上这破毛病了?这次算你幸运,别再有下次了第一场浙大城主胜,来来来,接着来,别等着我催了,快点。”
姜雷生一番话刚说完,整个山头就乱哄哄的吵成一片,尚未等姜雷生再有什么表示,众人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顿时血光飞溅,就见到刚被宣布胜利的浙牙达,右臂持剑,猛的挥剑朝自己腋窝划过,整条右臂随之飞出,竟是自断一臂。
一时间,所有人呆住了,没人明白浙牙达葫芦里的什么药,怎么好端端的,把自己一条胳膊给砍了?
面对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刚被姜雷生奚落了两句的浙牙达,露出了一抹苦笑,下颚微抬,对着前方几人点头道:“姜兄定下来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