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王朝建立百余年来,经过三代皇帝勤勤勉勉励精图治,当今天下已是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建国之初,太宗皇帝体恤功臣,除将皇族宗室中有从龙之功者加封七位亲王与九位郡王,又将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十二名武将加官进爵,分封国公,一时之间这十二个勋贵家族声势鼎盛,如日中天。
平国公府方家更是十二家族之中头一号富贵风光的,甚至比之几位郡王更得圣宠。只因老平国公对太宗皇帝曾有过救命的恩情,天下承平之后还没在富贵乡中多享上几天福,便因当日旧伤仙逝了。太宗皇帝痛失忠臣良友,自此更对平国公府多加照顾,又让平国公的儿子方之修直接承袭公爵而未降等。
至今平国公府已是赫赫扬扬数十载,其他几个家族多少已显出几分颓势,只有平国公府仍旧势如烹油,圣眷正隆。
昔日方老国公已是古稀之年,他的长子方明晟降一等袭了侯爵之位,如今在户部任职左侍郎,膝下又有一个嫡子和两个庶子,其他皆是女儿。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一等一的富贵之家,上有圣宠,下有实权,不知羡红了多少人的眼,如今却也为儿孙之事愁煞了方老国公和方侯爷这两个大家长。
方越笙,方府的嫡长子,富贵乡里出生的娇贵小少爷,众星拱月般养大的名门贵公子,如今的公府世子,方府下一任的当家人,却偏偏是个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方老国公还健在,因此他们方府还能扛得住那个公府的匾额,但是传到方越笙之后也不过区区一个伯爵之位。方侯爷和方老国公并不求他有多少本事,但能守成,能守住父辈们积赞下来的这诺大家业,也就知足了。
但看他现今这副模样,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扛抢,连底下庄铺送来的账本他也是看不懂的,这要如何守住家业?奴大欺主不是什么新鲜事,明主尚且需要几分手段才能震得住那些油滑奴仆,对有些中饱私囊之事只要不过了限也得睁之眼闭一只眼,何况他这么一个诸事不通偏又爱听奉承话的纨绔儿子?到时候被那些刁奴打包卖了他可能还帮人数钱呢。
不,他大概连钱也数不清楚。
方侯爷现在已经是一想到这个儿子他就头疼,胸闷。
这一日晌午,方侯爷正在书房中接待几位来访的旧友,一名小厮从外面跑到门槛边上,垂首恭敬道:“老爷,凌少爷下学回来了,来给老爷请安。我说老爷正在会友。凌少爷现等在院门外,老爷要宣他来见么?”
方侯爷还未开口,一位友人先笑道:“凌少爷?可是那个叫凌戟的年轻人?方侯,你家这个家仆可了不得。老夫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却也听说过这个后生,这位的名声在京城内外可都是响当当的,不简单哪。世人都只羡公府繁华富贵,却不知贵府并不是富贵二字就能说尽的。就这样一个公府家仆出身的年轻人,已将多少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给比下去了。”
“哪里,哪里。”方侯爷谦道,“世兄有所不知,他并非我府中家仆。他的祖爷爷乃是先国公爷的心腹长随,当年随着先国公爷南征北战,十分忠勇。他的爷爷与父亲如今虽仍在府中当差,但是这个孩子,我从小看着就与常人不同,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一个仆役的身份却让他寸步难行,也太埋没了他的本事,因此早已将他的卖身契发还于他,脱了奴籍,让他也好谋一个好前程。”
又一友人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他为何能进启明书院念书进学。虽说如此,可是这位小朋友在外从不避讳自己是公府家仆出身,听说偶尔还担着府里的差事?这也难怪外人不知情的仍当他是贵府奴仆。都说不以出身论英雄,说得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本来读了书的孩子总有几分清高,目下无尘,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宠辱不惊的气度,又如此忠心耿耿,倒也难得。”
“这样的人才,方世兄还不赶紧请进来与我们见上一见。”
方侯爷一一笑应着,向小厮道:“去让他进来吧。”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院外行来,走到堂前,弯身抱拳向在坐诸人一一见礼,脸上不见一丝殷勤,也无半分倨傲,竟是淡定如常,却自有一分从容气度。单是这一份气度,就轻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忘记这不过是一个弱冠少年,让人难以轻视。
“凌小友不必多礼。”一人笑道,“老夫听说你早年考取过武状元?”
大华王朝以武建国,吸取前朝灭亡的教训,对于武人自是极为看重的。虽然至如今天下承平日久,边境也安静了许多年,武将多年无用武之地,文人的地位已隐隐高了一头,却也没像前朝那样,将武将压得喘不过气来。
武道科举也不像普通的科举那么麻烦,每三年一回的武试,分为兵法,体术,兵器几项,除了考兵法需要坐下来写写字答答题,其他的便是擂台上见真章,赢者为王。能考下一个武状元来,即便比不上经历过童试、乡试、会试、殿试几级小考大考,既拼智力又拼体力最后由帝王钦点出来的文状元那么万里挑一,却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不过是小孩子家争强好斗的意气,不值什么。”方侯捻须笑道,脸上却满是自豪,看上去倒果真将凌戟当成了自家子弟。
“哦?那为何凌小友没有去做武官,却又转头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