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禁住了自己院内下人的嘴,过了没几日,府里慢慢传开了金玉之说,但是却没有关于宝钗德行和操守的流言。听说了府里的传言,落春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人家打得就是她的主意,幸亏她只是看着年纪小,实际上有着成人的心智,不然非掉坑里去不可。原本落春还把贾敏当成好人,想着要多亲多近,如今看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捧着手炉,落春懒懒的坐在榻上。纱织从窗子向外看去,说道:“这天阴阴的,似乎又要下雪的样子。”品绣端着一盏白玉椰子盏和一碟翠玉豆糕、一碟牡丹卷进来,摆放在落春面前,接着纱织的话茬说道:“倒也未必下雪,这两日天气一直都这样,也不见掉半个雪珠。这天阴沉沉的蛮讨厌的,这都好几天没看到太阳了。”
“是呀,这天一直阴着,不见太阳,让人心情也跟着舒展不起来。”落春端起椰子盏慢慢的喝着,随声附和道。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王保善家的捧着大红销金缎的包袱进了屋来,满脸堆笑的说道:“这是姑娘这季的衣裳,针线上刚刚送过来的,姑娘要不要试试,若是有什么不合身,好让她们改去。”
品绣见了,忙接了过来,并客气道:“这种小事,怎么好劳动王大娘,何况又是这样糟糕的天气,随便派哪个小丫头送过来就行了。”王保善家的笑道:“方才针线上的送了东西到太太那边,我想着我多日不曾向姑娘请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过来看看姑娘,又怕小丫头不经心,所以就主动像太太讨了这个差事。”
说话间,品绣将包袱放到了炕上。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品月色缂丝海堂紧身袄儿,翠色缎绣金银荷花的皮坎肩,胭脂红缂丝八宝缠枝莲花纹的褂子,银红绣花棉裙,雪貂皮滚毛镶边缂丝雪青色平金牡丹金累丝串珠的蝴蝶扣子大氅,端庄富丽,流光溢彩,耀眼夺目。落春看了之后,心中有些纳闷,衣裳的数目是对的,但是品质可比旧年好了可不止一点半点,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正要说话,却见帘子一动,宝玉拉着秦钟匆匆忙忙的进了屋来,急急的说道:“六妹妹,快,快拿药膏来,鲸卿受伤了。”落春看见宝玉和秦钟就这么冒撞的闯了进来,对站在一旁刚才似乎有话要说的王保善家的使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然后命品绣拿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过来给宝玉。
品绣拿过药膏给秦钟上药,宝玉在一旁看着,一面不住的命品绣上药的时候手要轻点轻点,不要弄疼了秦钟,一面心疼不已的望着秦钟,关切的问道:“鲸卿,还疼不疼呀?”随即自言自语叨咕道:“也不知道这药膏管不管用,不如我去凤姐姐那里讨西洋药膏子去,她那里的西洋药见效快,说是包治百病跌打损伤的……”
落春被宝玉弄得气急而笑,忍不住说道:“宝二哥,你也差不多点,先是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带着人冒冒失失的跑到我这边来,跟着就如同主人一般在我这里使唤我的人,这也就罢了,结果你竟然还嫌弃起来。既然这样,那你带着人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干嘛不直接去琏二嫂子那里?这样的话,我们大家都省事!”
宝玉唉了一声说道:“我倒是想直接去凤姐姐那里,可是去凤姐姐那就要路过老太太的屋子,鲸卿这个样子哪里敢让老太太看见?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被老太太念叨多长时间呢。单单念叨几句也就罢了,若是被老太太知道我和鲸卿在学里打架,恐怕就不让我和鲸卿一起去学里了。”
已经上好药的秦钟拿着品绣递给他的镜子看了看,拉着宝玉的手息事宁人的说道:“宝叔,不用另外拿药了,我已经不是很疼了,这药很灵验的,现在伤口应该已经不肿了,只是还有点红些罢了……”秦钟一张白玉似的脸,额头那里被砚台打得那一下子当时就见肿,现在红彤彤的一片,看了更令人心疼。
宝玉看了秦钟红肿的额头一下,叹道:“哪里见好了,分明是更红,更肿了。”使劲跺了一下脚,说道:“不行,还是得去凤姐姐那里讨药去!鲸卿,你在六妹妹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来!”说着起身就往外跑,秦钟在后面拦人没拦住,帘子一掀,宝玉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落春喊了宝玉一句,宝玉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理会,反正就这么将秦钟留在她这里。落春看着呆愣愣的坐在一边的秦钟,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命品绣给秦钟端来瓜果茶点,让了几句。和秦钟,落春根本没什么和他可谈的,而且她也不是一个能够主动找话题擅于和人攀谈的人,更何况两人又有辈分在那,再加上秦钟也不是一个能挑起话题活跃气氛的性子,因此两人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闲话就无话可说了。
两人一直就这么沉默的吃吃喝喝,落春觉得蛮尴尬的,因此搜肠刮肚找话题,最后实在无话可说了,为了表示关心她问了秦钟一句头上的伤。秦钟支吾了几句,含糊其辞,不肯详说,而且秦钟说话,娇娇怯怯,声音又低,让落春听得费劲的很。就在她不知道拿秦钟如何是好的时候,宝玉回来了,让她大松一口气,忙不迭的将秦钟还给了他,这种羞怯腼腆如同女孩子的男孩子还是让给待人体贴周到,没个刚性的宝玉吧,她接受不能。
宝玉手里拿着枚小小的银盒,递给品绣说道:“凤姐姐说了,这药只需薄薄的抹一层用绢蒙住,伤势不是很严重的话